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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抬头应道:“其实无人主使她诬告,不过是那个女人,疯了……”
那个女人疯了。
“看啊,那个女人疯了。”
“哪个女人?”
“就是之前在那长安门前击鼓的玉氏女啊。”
“那个少司寇?”
“呸,你怎么还叫她少司寇!她就是个官奴,是奴隶!是贱人!”
玉霖跪坐在雪地上,苦笑合眼,心想,又是“贱人”这个称谓。
雪风里人人拱肩缩背,却仍然忍不住地想朝登闻鼓前挤去。
果然是立冬日,憋了一整个秋天的寒气,从地下一涌而出,裹挟雪风,朝着鼓面锤去。
哪怕玉霖身边站满了刑部的衙役,哪怕人群聚集成墙,但那凛冽的风,还是从人群的缝隙里流窜进的衣袖,寒津津地游便她的全身,引得关节颤抖。
玉霖倒觉得甚好。
她其实并不太会装一个疯女人,从前的十年,她都装得太正经了。
官容、官仪、甚至男子行走坐卧的仪态……至今仍然手到擒来。
今日卯时,刑部差役来张药家中带玉霖走时,玉霖问了张药一连串问题。
“疯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该怎么行走坐卧?该怎么说话?或者该说什么话?”
彼时,张药已穿官袍,手摁春刀,正要去镇抚司上职。
他没有阻拦刑部带玉霖走,只是从自己的那口独柜里取了一件素色常袍,递给玉霖,同时告诉她:“疯了的女人,就是照妖镜下的士大夫。趔趄行走,污言秽语。”
这话品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玉霖立在张药的马下,发丝临面,讥诮道:“都说你寡言少语,倒不真切。”
张药于马上低头:“你倒是话多,但有几句真话?”
玉霖含笑点头,“教训的是。”
透骨龙似乎觉得它的主人今日话太多,磨磨蹭蹭一直不走,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张药拽稳马缰,对玉霖道:“你要是觉得你装不成一个疯妇,就把主谋的罪名冠给我。”
“啊?”
“我是你的主家,定你死罪之前,我要先死。”
玉霖披上张药的常袍,“我才不想死呢。”
刑部差役有些怯怯地催了一声,“那个……张指挥……”
谁想换来他冷冷一声:“住口。”顿时缩了回去。
玉霖笑问:“还不走吗?”
张药起鞭,拧转马头:“这就走了。”
“诶,等等。”
玉霖的声音追来,张药一把勒住码头,透骨龙被他拽得猛一抬头,差点勒哽住一口气,而背上主人却故作镇定地问门前人:“什么事?”
玉霖仰头问道:“你什么时候下职。”
“今日不一定。”
“那……算了。”
玉霖冲着张药挥了挥手:“恭送主家。”
张药却在马上侧过身,看向刑部差役,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人你们审完,是由你们送回来,还是我张家遣人来接?”
张家哪里遣得出人?只有他张药一人。
玉霖侧头,福至心灵。
这人想死,但显然,心还没凉透。
第33章 赤耳红 我行如猪狗,淫恶不可恕,万死……
“你说……她哪里像一个疯子啊……”
一声疑问入耳, 将玉霖的思绪陡然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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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身在长安右门。
西面连烧九日的天机寺灰烬,至今仍然飞扬“骨灰”,门前干净的雪, 远来的黑尘, 沾染彼此, 落在张药给她的素色常袍上,如淡墨点染。
玉霖仍然西向跪,面前是刑部的司务官, 身后是议论纷纷的人群。
她必须要成为一个疯妇了,当街了结她为刑部首揆和司礼监掌印立起的这一案。
可疯了的女子, 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玉霖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的是,那个跪在优雅的庭院里, 对着她凄然哭叫的女人。
有那么一瞬间,玉霖试图去模仿她的表情和话语。
然而此念生之即灭。
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不忍”之情。
刑部的两个司务官看着不断围聚过来的人群,都有些担忧。
“部里不是下了文, 说她疯了吗?如今这不言不语, 不哭不闹的, 哪里像个疯妇?”
“谁说不是呢。我今日将她从那镇抚司指挥使的家中带走时,就已觉得疑惑。哪有疯妇肯顺服至此。”
二人相视一看,皆欲言又止。
他们心有不忍,毕竟是曾经的同僚。当年的少司寇对朋辈有礼,倾心吐胆,阖部皆知。
他们其实不愿逼她, 甚至想将她护在人眼之下,是以此时满心期盼,这风雪来得再烈一些, 帮她驱散梁京人群。
然而,天寒地冻的长安右门,连登闻鼓的鼓面,都被飞尘扑打地细吟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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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却仍然没有要散开的意思。甚至慢慢有人,开始各怀心思地议论起她的衣着和容貌。
因着皮场庙陪绑的那一日,她一身褴褛的囚服,脏污罩面,长发遮容。
加之有刑台阻隔,看不真切。如今她一身寡素,荆钗素发,面容干净,甚至还点着淡淡的唇脂。
颔首抬眸之间,竟自有一段风流之态。
“诶,瞧见了吗?她挺漂亮的。”
一句似赞非赞的话,夹入议论声中。
玉霖肩骨微微一耸,抬头试图看清说话的人,奈何雪落得太密,而她的眼睛又着实不好。
人声因这一句话而稍稍弱下,接着便有人接道:“这么一说还真是,是生得标志,难怪那个……”
说话人显然不敢妄提张药,雪风里哽住了声音,立即被更多议论遮盖。
“她主家把她养的真好啊。”
“看这腰身,这皮肤……啧啧……”
“她身上穿的是什么,看着是寡色的,可细看起来,怎么像是绫质的啊。”
司务官二人并肩靠立挡在人群前,然而却根本挡不住周遭各色的目光,无奈低声议道:“怎么处置?有必要带她上刑部公堂,重新质证,再审……”
“当然不可!上头明让她进刑部受审,实则,是让她来此示众。眼见她疯了,咱们刑书大人案子也就没了首告,得以从内廷脱困,你可千万别犯浑。”
“可这人明明没疯,案子却销了,这在梁京城里……”
说话的司务官一顿,看向乌泱泱的人群,怅然叹道:“能说得过去吗?”
话音刚落,议论声中,忽然传来一声笑,声音虽弱,却被风送得很远。
玉霖一手撑入雪地,踉跄地站起身,朝前走了几步。
刑部差役立即就要跟上去,却被司务官二人出声拦住。“不必押她!”
议论声由近至远,逐渐在长安右门上落下。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玉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