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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仪拱手道:“贺赵刑书脱困。”

赵河明作揖道:“此次得以脱困,多劳许掌印庇护,否则,赵某性命已断。”

吴陇仪侧身,与随赵河明而来的许颂年见礼,“许掌印高义。”

许颂年忙低身于吴陇仪的手下,“奴婢何敢,都是天恩浩荡,诸位大人,谢陛下的恩典吧



他说完朝后退了一步,仍然极尽恭敬之态,其形滴水不漏。

在场众官,虽多恨宦官滥权,无孔不入,多年来在盐粮两道,河海两运上,滋臭生蛀,但眼见许颂年这恭谨之状,也不得不拱手应付还礼。

“奴婢御前还有未完的差事,就将刑书大人,送至此处了。”

赵河明再谢:“有劳掌印。”

“不敢,不敢……”

许颂年说完这句话,行礼告退,仍然撑着那把雪伞,一深一浅地走近了雪暮里。

玉霖垂下头,轻轻拉了拉马缰,张药的胳膊也跟着一晃。

张药抬头:“做什么。”

“没甚,让你牵马,回家了。”

张药没说什么,牵马掉头。

谁知马蹄刚踩出去几步,却听背后传来赵河明的声音。

“张指挥使,请略站一站。”

玉霖并没有回头,张药也没有停步。

谁成想,赵河明却弃掉神武门前所有的官员,不顾官仪地一路追至玉霖的马前。

他多日未梳洗,本就一身凌乱,如今立在雪地里喘息不止,更显得狼狈不堪,但他仍然全了礼数,向张药行礼道:“请容河明,与小浮说几句话。”

玉霖道:“赵大人请说。”

赵河明直起身,“你不避他吗?”

“他是我的主家,我避不了他。”

赵河明苦笑一声,冲着玉霖点了点头,“好。”

他说完,朝玉霖走近了几步,走到玉霖的腿边,仰头道:“我猜你师娘应该来找过你。”

“是。”

“嗯,她对你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这一回,就当是老师……”

“你赵河明何敢有一官奴为徒?”

马上的人垂头冷语,仍在割裂过去的恩义。

“好……”

赵河明应下她的话,恳切道:“这一回,就当我是赵河明,偿还当日在刑场,弃你不救之罪。但是小浮……”

“我叫玉霖。”

她再一次打断赵河明的声音,“亲昵之称,于赵大人只在旧时。”

赵河明听完,垂眸顺服,“好,玉霖姑娘。”

改换称呼后他顿了顿,再抬头时,声已放平,“我希望玉霖姑娘联敛恨,即使收敛不住,也只在今日泄于我赵河明一人,从此珍重性命,不要再妄想蜉蝣撼树。”

“若我说,这不过是我新开一卷,荡开一笔呢。”

赵河明道:“那你就得想明白,你凭的是什么?”

此话刚说完,一道玄影隔开二人。

玉霖低头,张药立在赵河明面前,冷冷地扔出一句。

“说够了吧?”

第35章 口有误 我教你写字吧。

赵河明的目光, 不得不从玉霖身上移开,但他又着实不愿直视眼前的张药。

此人是他的死敌,十年来驰行梁京, 如同一场蚀人黑雨, 泼天而下, 浇得大梁百官皮破肉腐,可若此雨一时停休,那他赵河明又何必为百官撑伞?如何举得起这传世的官声。

“她会害死她自己……”

赵河明的声音尚算恳切, 谁曾想却被马上的玉霖再次打断。

“我不会。”

说话间她抬手扼住迎风而乱的鬓发,“我会如我在堂上所言, 此生始终,救我自己。”

赵河明听完,垂眼哂笑了一声, 并没有回应玉霖,反而终于侧过眼风,扫向张药, 平声续道:“也许最后, 还会害死她身旁的人。”

玉霖没有接话, 马下的人倒是冷冷地朝赵河明丢去了三个字。

“没所谓。”

话音落下,马头就已经掉转。

玉霖的身子微微一晃,眼前的人物便皆已更换,再不是满眼朱衣紫绶,禽兽衣冠。

但见马前一人玄衣,抬目远望, 则是满城炊烟伴雪。

透骨龙勤恳地驮着她往梁京城西面而行。

玉霖看着张药后脑勺轻声问道:“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真的不在意吗?”

“你心里明白。”

张药的声音和着雪风送来,“你如果能把我害死, 就算我身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也会永生永世记得你。”

玉霖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

张药沉默下来,静听她的后话。

“我说的是,我一直利用你,你真的没所谓吗?”

张药“嗯”了一声,复道:“我没所谓。”

说罢,他微微侧头。

玉霖在风雪间竟看清了那张轮廓利落的侧脸。

“我还是那句话,我祝你走活死局,也愿渡你修行,助你人间证道,待你杀尽,天下不如猪狗者。”

玉霖偏头一笑,“我很喜欢‘证道’这两个字。”

说至此处,她微微扬起了声音,语调也轻快起来,“张药,我想到我怎么报答你了。”

张药的喉结微动,“什么?”

“我教你写字吧。”

这一句话,她说得破了音,连带她自己也咳呛了一声。

张药话不过脑,径直道:“你嗓子哑得厉害,少说些话。”

马上的人显然愣了愣,似有些尴尬,随后笑着“嗯。”了一声,果然不再说话。

张药看着风卷白雪,面无表情,神色寡淡,心里却马鞭高扬,对着虚空,狠狠鞭挞自己。

周遭只剩下了一人一马,四蹄双脚踩过雪地的声音。

这一阵沉默,令张药暗地心慌。

行了十来步,他忍不住咳了一声,哽着喉咙道:“我不是读书人,我的字,能认就行。”

玉霖垂眸点头,“嗯”了一声,便又没了声响。

天光已有些暗,再行就要到家口了,张药放慢了些脚步,犹豫很久之后,再次开口。

“你……会写什么体?”

他不解风情把天谈死,是他活该。

他不指望玉霖会回应她,没成想玉霖却笑了一声。

声音虽仍然喑哑,语调却是平缓而温和的。

“我少学大楷,以颜为法。后习中楷,以欧为范,及至小楷,以锺王为根基,至此楷书既成,乃纵为行书,再至草体,最后,师承赵河明,修‘虎爪书’,至今尚未自成一体。”

她说着,看了一眼自己变形的指关节,“今后,倒是不得不把‘虎爪书”弃了。不过张药你放心,即便我手力不再,字形字骨却已化心中。教你是够了。”

“我从来就不喜欢读书写字,我……”

透骨龙撞了撞张药的肩,张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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