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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即便双手撑着地面,也难抑上身躯体微微颤抖。

他到底还是害怕。

奉明帝垂下眼,喝了一口碧螺春,肩膀微松。

对于皇帝而言,不论张药为臣还是为奴,有畏惧,都是一件好事。

“行。”

奉明帝开了口,“违逆就违逆吧,这次朕赦免你。”

“谢……”

“别忙谢恩。”

奉明帝站起身,“朕赦的是你,不是那个官奴。”

张药的头都要挨到地面,又兀然顿住。

奉明帝扬声;“许颂年。”

“奴婢在。”

“他不肯处置她,让朕来处置她,就太抬举她了。”

“是,奴婢为陛下分忧。”

张药肩头一动,许颂年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摁死了他,同时切声道:“跪好……”

张药胛骨耸动,此时的他倒是回想起了玉霖的那一句:“如果正如我所说,你在御前露出了破绽,那你就承认你今夜的所作所为,认罪,认错,剩下的交给我。”

他已经照着她说的,认罪认错了,可剩下,真的能全交给她吗?

神武门外的车马已经散尽,城门树的枯影落在玉霖的素衣上,如水墨染生宣。

玉霖靠在树下,静静地望着神武门内。

有杜灵若立在他身边,神武门前的守卫倒是没有来驱赶她。

杜灵若倒是站得有些脚软了,不禁在她面前蹲下,“都这个时辰,还没有消息出来。”

玉霖道:“没有消息也好。”

杜灵若半疑半忧:“你到底等的是什么消息,真的是处死你的消息吗?”

玉霖笑了笑,“是啊。我没跟你说笑。”

杜灵若抹了一把脸,站起身跺了跺发软的脚:“哎哟,我是真的要疯了。”

这句话刚说完,忽见殿前一行人。

玉霖眼睛不好,看到的不过是风雪间的一排黑影,杜灵若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为首的陈见云。

玉霖站起身,理了理衣。

那一行人,也到了城门口。

杜灵若先迎了上去,“您这是办外头的差事去?”

陈见云却越过杜灵若,看向了他身后的玉霖。

“灵若。”

“是。”

“你退一步。”

杜灵若看了看玉霖,神情有些紧张,玉霖却上前了一步,在陈见云跟前,行了一礼。

陈见云道:“不曾想,玉霖姑娘,倒是体谅我等,这差事不必远行,就能办了,来人……”

杜灵若往玉霖身前一挡,“师傅,您等一等……究竟是什么差事……”

陈见云不耐烦道:“我叫你让开。”

说完一挥手,“把这个女人带走。”

“等一等。”

玉霖看向陈见云,“我知道是什么旨意,我不会违逆,但在这之前,我有一样文书,想呈送陛下。”

陈见云冷笑,“文书?你还以为你是少司寇吗?司礼监绝不会为一个官奴,呈递文书。”

“什么文书?”

杜灵若看向玉霖,“我来呈递。”

陈见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杜灵若:“你糊涂了吗?她在刑部狱惹出的那一堆事,差点害死你我!你现在还要为她坏司礼监的规矩。”

杜灵若道:“可她最后也救了我啊。”

说完,也顾不上陈见云的恼怒,向玉霖伸出手,“快把文书交给我。”

玉霖低头,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放到杜灵若手中,转头对陈见云道:“陈秉笔,从前是我为求自保,得罪公公,今日特向您请罪,请公公容我偷生片刻。”

陈见云上下打量着玉霖,“你这么说,是猜到你自己的命了。”

玉霖颔首:“是。”

陈见云冷哼一声,“我不管你那文书写的是什么,我只管办我的差,带走!”

说完便转了身。

一众内侍上前,将绳索绕上了玉霖的脖子,玉霖却并没有挣扎。

杜灵若刚想要替玉霖说话,却听玉霖道:“若陛下看了这封文书,开恩召我入见,而您却杀了我,那我猜想,您一定,会步我的后尘。”

陈见云站住脚步,“咱家会怕一个官奴的话吗?”

绳索绞得玉霖肩上生疼,她不由闭上了眼睛,声音却还是淡淡的,“那您试试吧。”

说完,转向杜灵若:“你若见得到我主家,替我告诉他,阿悯姐姐今日炖了鸡汤,还炒了半斤猪肝,请他不要耽搁,早些回家。”

第42章 君臣见 户书死于寒冰窖,冰窖诡藏三万……

与其说人惧怕威胁, 不如说是惧怕未知。

陈见云盯着杜灵若手上那封文书,淡淡的墨迹透出生宣,折叠之下, 隐约能看几个出字形。

陈见云正欲再分辨, 耳边却传来内侍的问询。

“秉笔, 这人……”

陈见云抬起头,眼前的人已经被捆缚得动弹不得。

她没有再说话,平静地闭着眼睛, 对周身束缚全然不在意。

“秉笔……”

内侍再次问询,陈见云却抬起了一只手, 示意其止声,转身对杜灵若点了点头。

杜灵若会意,忙深揖一礼, 转头快步朝神武门内去了。

陈见云这才走到玉霖面前,“你故意在此处拽住了我的徒弟?”

玉霖点头,坦然地“嗯”了一声。

陈见云冷哼, “哼, 如果不是他肯帮你, 你现在已经死了。”

玉霖颔首,“是,我明白,也知道该谢谁。”

陈见云将玉霖从上到下打量了遍,直唤其名,“玉霖, 从官场到断头台,再到处死的旨意之下,你如今还站得稳。我陈见云在司礼监多年, 从没有见如你一般命贱之人。”

玉霖闭着眼睛笑了笑,虽被绑缚,却还是矮了矮身子,对陈见云道:“谢秉笔赞赏。”

陈见云沉默地退几一步,不再答话。提声对左右道:“带她到门后的值房候旨。”

“是。”

神武门距文渊阁不远,然而杜灵若仍是一路疾奔,到了文渊阁阶下,却看见了一副惨烈的图景,张药赤着上半身,跪在文渊阁的门槛前,背上的血痕透过裹伤的白布,触目惊心。许颂年没有在阁内伺候,反而冒着寒风,立在张药身边。

文渊阁内气氛阴沉,除了杨照月在内伺候茶水,其余的宫人都暂避在连廊上。

杜灵若在阶下站住脚步,许颂年倒是一眼见看见了他,忙暂时撇下张药,提袍走下石阶,至杜灵若面前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杜灵若从袖中取出玉霖交给他的文书。

许颂年看了一眼,低呵道:“什么东西?怎么可私递……”

“是那个少司寇的。”

许颂年眉心一蹙,问道:“你看过了吗?”

杜灵若摇头。

许颂年又问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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