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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了一把,他想走,但又不能。

他已经对着玉霖心防尽破,明里狠话放尽,暗里祈求信任。此时一旦逃离,那后者之意,就全然明了了。

于是,他索性转身走回房中,看着空荡荡的居室,搜肠刮肚,憋出一句:“我给你买一张床吧。”

“其实我已经习惯了……”

张药看着自己那口棺材,低声一句:“你脑子坏了吧。”

话音刚落,身后的脚步声便传来,玉霖也走近了居室,弯腰替他合上独柜,“你对我已经很好了,这是我今日最想跟说的一句话。”

张药肩膀一颤。

玉霖起身走到了他身旁,与他并立:“谢你不惜自鞭,也不肯伤害我。”

“我是不想把你打死了。”

“那就谢你今日在文渊阁外等我。”

她说着,侧头看向张药:“你别告诉,你跪在那里只是想违逆陛下一次。”

张药无话可说。

玉霖靠在棺壁上,抬手扶正鬓间的发钗,“你放心,你曾今错杀的人,我以后,会努力将他们的冤魂引到你面前,虽然一切无法弥补,但既然你不肯放过你自己,那我希望,他们也不要放过你。”

张药看向玉霖的眼睛,“什么鬼话?”

这回换玉霖没有去接张药的话,她在残光之下静静地垂下头,看着垂在膝上的裙带,“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和我之间算什么?”

“什么算什么?”

张药几乎脱口而出。

玉霖笑笑,“我觉得,我利用了梁京城里的很多人,去达成我的目的。我……”

她说着一顿,再张药听来,她的声音在此刻似乎有些哽咽。

“我孱弱,卑微到极处,所以我自以为我可以利用任何人。”

她说完,抬头再次看向张药,“但你……不同吧。”

“有什么不同?”

玉霖吸了吸鼻子,稳住声音,“你想死,你就是一个比我还要低贱的人。我利用你这样一个想死的人,我没有那么心安理得。张药,我不敢把我心里的一切都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看着你,像今日这样为我献命。”

张药向玉霖走近一步,“你这样说,就是对我起了救济的念头。”

玉霖没有否认。

张药的声音一沉:“你要杀出去。”

玉霖一愣,张药后面的话随即追来,“用你的话说,我自甘下贱的,你管我做什么?”

玉霖看着张药的样子,忽地笑出了声,“我如今也是半个镇抚司的人,你这样说,像是把我也骂了进去。”

张药忙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玉霖抱起手臂,歪头看向张药,语气轻快起来,“和你一样,我要帮陛下办一个差。”

“玉霖,你不要乱来,作恶是我的事!”

“作恶?”

玉霖挑眉:“谁说一定要作恶?”

话音刚落,庭中传来了张悯的声音:“你们两个快来,今日这鸡汤我炖得可好了。”

玉霖应了一声:“来了。”

说罢站直身子,对张药道:“日后言语上可不可以对自己仁慈一点,主家,你太喜欢骂你自己了。”

“我……”

张药刚张了口,人已经如轻蝶一般,翩然入下了门阶。

第45章 赵河明 不尊世上纲常,不敬人间礼法。……

临近除夕, 梁京的雪天反而少了。

天干得厉害,运河彻底冻住,梁京城外的运河码头上, 做活的抗夫只剩下零星几人, 有一搭没一搭地收敛着所剩不多的货物。

赵河明骑马出城, 在运河码头上遇见了兵马司的人。

天太冷了,王充不肯上冰去挨冻,独自一人坐在码头边的茶棚里烤火, 眼见赵河明骑马行来,起身招呼道:“刑书大人今儿休沐啊。”

赵河明勒住马缰, 王充已经亦步亦趋地走了过,边走边道:“近年关了,河道被冰堵死了, 官道上就更不太平,大人去什么地方?孤身行路总不好,我遣人送大人一路。”

赵河明颔首笑道:“家父在白鹤观与道师清谈, 我送清供过去, 不过一束梅, 倒不消王指挥使分力相护。”

王充笑问道:“赵阁老身子可好些了?”

赵河明马上点头,“硬朗不少,只待开春补养了。”

说完看向冰面上地兵马司一众军士,又问道:“出了什么事吗,你亲自过来了?”

王充应道:“嗨,自从天机寺被烧之后, 上头增设了一个巡城御史,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司里的日子越发过不得了, 这不,码头上的余货遭盗抢,御史大人发了火,我只得亲自过来了。”

“巡城御史?何人?”

王充苦笑了一声:“杜灵若杜秉笔。”

赵河明没接王充这句话,目光仍落在冰面上,似无意道:“今年冰塞得早,来年又不见得是个暖春,开河怕会比早年更晚,河运不通,货物滞留,届时这梁京码头上,盗匪恐更猖獗。”

王充顺着赵河明的目光看去:“郁州溃坝以后,河运哪一年是真正通了的。这几年我也看透了,漕运成这个样子,粮,钱,一样都不通,难怪郁州城守得那么难,有朝一日,郁州陷落,我看啊,青龙观的那些泥腿子,还真能在那城里给自己封官了。哎……”

他说着叹了一口气:“好好的一郁州坝,万两白银填进去,修了那么多年,怎么就塌了呢。”

此话说完,二人都沉默了。

王充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忙拱手道:“耽搁刑书大人和阁老的正事了,就此辞过。”

码头互辞,赵河明策马独向白鹤观。

入观时已近黄昏,赵汉元和白鹤观主吴真人清谈已毕,正于龙虎殿内,独自跪香。

赵河明亲捧贡梅一束,跨过高槛,行至赵汉元身后,站定请安。

赵汉元侧头看了他一眼,平声问道:“路上耽搁了吗?”

“是。”

赵河明挽袖插梅,头顶的王灵官神像,向他投下一道青灰色的影子。

他写一首当朝绝品好字,也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拢花理枝,亦如运笔走墨。

赵汉元盘腿坐于蒲团上,抬头对赵河明道:“你也过来坐吧。”

赵河明退出神像影,再度坐入梅影中。

“请父亲恕罪,在城外码头遇到了兵马司的王充,和他闲话了几句,因此晚了。”

赵汉元摆了摆手,示意他安坐,“你不必和兵马司刻意相交。”

赵河明道:“兵马司上,新设了巡城御史一职,父亲可知,点的是谁?”

赵汉元睁开眼,“吏部荐的人,陛下没有认可,还是从司礼监里拔了一个年轻的人出去。”

观中侍童送来清茶,父子对饮一巡,赵河明方道:“何礼儒死后,户书一任空悬至今,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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