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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过的那句话:“这世上一切丰功伟绩,都是欲土孽攘里偶然结出的善果……”
“够了。”
赵河明低声打断她,然而玉霖的声音却没有停下:“我是您教出来的学生,我在这里说的辩词,全部来自于您从前的教授。我能看出不通的地方,您不可能看不出来。但您还是认可了,刑部对这些僧人的处置。有些话,我当众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但您觉得,我会蠢到,再让您这些人都带回刑部吗?”
赵河明没有说话,王充忍无可忍地呵斥道:“玉霖,我不管你从前是什么身份,也不管刑书大人和刑部的人怎么对你,但你刚才的话,简直是无法无天,你不让刑书大人把这些人带回刑部,你要做什么?你能做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
他说着,看了一眼张药,伸手指向张药的脸,“你总不至于,要让镇抚司把人带回去吧?那我就问他张指挥使一句了,陛下的驾帖在什么地方?没有驾帖,他北镇抚司今日在此,就是胡作非为!”
玉霖猛地回头,碎发拂面,轻盈地飘在她眼前。
她赫然提声:“王指挥使为何一直盯着我主家骂。”
“你说什么?”
王充眼睛都瞪直了。
玉霖笑道:“我说您是不是嫉妒我主家掌镇抚司,行事凌驾兵马司之上?”
“我嫉妒他?你这个女人……”
张药在旁禁不住唇角牵动,谁想一道凌厉的目光又扫回他脸上,“主家,您也别再骂您自己了,这里人多,您无所谓脸面,可我这个做奴婢的,受了您的恩惠,又不能不护主。”
“好。”
听张药应下,玉霖没有再搭理任何一个人,径直走向余恩。
余恩看着赵河明,浑身寒战不止。
玉霖摁主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向自己,“别怕。”
余恩颤声道:“玉姑娘,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是……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说了……要翻天的……且我也活不了,我们天机寺的人,都活不了!”
玉霖点头:“我明白,我说过,不说真话也能活。”
余恩眼底闪过一丝微光,“什么意思啊,怎么活啊。……”
“你不蠢,听好了,我问你答,你最后一定会明白,如何救你自己。”
“好……好……我听姑娘的。”
玉霖回头看向人群,提声唤道:“影怜,你过来。”
话音落下,刘影怜独自走出人群,走到了玉霖的身后。
玉霖回头轻轻拉住刘影怜的胳膊,将她带至余恩面前。
“你认得她吧。”
余恩喉头发颤,只顾得上点了点头。
玉霖刻意抬声道:“刘氏获罪后,你收留她居于天机寺精舍。寺中半载,你对她倾囊相授,不仅教授她经文,还教她扶乩之道。她很感谢你。如今知你获罪,她特来送你。”
刘影怜低身向余恩行礼,余恩见此心头一酸,哽咽道:“我也曾想推姑娘去送死,姑娘今日如此,教我如何受得……”
刘影怜笑着摇了摇头,向余恩伸出自己的衣袖,她的手伤还没有好,皮肤上的灼伤仍清晰可见,余恩不忍直视,刘影怜却冲她摇了摇衣袖。
一张字笺露出半截,余恩怔了怔,方伸手取下。
玉霖道:“这是你教她扶乩时,所写的灵文,但你当日并不曾为她解答,今日可能为她一解。”
余恩颤颤地打开字笺,顿时愣住。
“这……”
“你当时问的什么?”
余恩错愕地看向玉霖,“我问的是……”
“是向天寻物吗?”
余恩哽着喉咙,半晌方说了一个“是”字,目光却止不住地朝赵河明送去。
“寻的是什么物?”
余恩半张着嘴,却没有出声。
玉霖道:“我人俗,所寻不过金银‘二字’,但你们是雅交,想来,定不是俗物。”
赵河明眉头一蹙,他抬头朝人群中的张药看去,只见张药已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人群之外。
北镇抚司的这个人,根本不是为了给自己家的官奴撑腰,才守在这个地方。
他是来办皇差的。
这一刻赵河明几乎猜到了玉霖想干什么,然而却已经晚了。
只听玉霖立在他面前,从容地对余恩说道:“别急,回想起来了再说。我知道很多话您不敢直说,我也一样。不过,天机寺是享祭太牢的大寺,你在寺中也为君王,为天下祈福多年,你很清楚,有些话人说不得,天说得。”
余恩颅内轰然一响,猛然抬头,却恰好对上了玉霖的目光,听她沉声道:“于陛下有功,大罪可抵,对吧。”
第49章 扶乩语 菩提根下偶生因,寒冰雪壤暗结……
“人说不得, 天说得……”
余恩重复着这一句话,不觉肩骨耸起,咬字之间牙关乱颤。
正月里实在太冷了。
寒津津的穿门风里, 余恩回头, 望向衣衫破碎的天机寺众僧, 这些人受了大苦,意识混沌,两股战战。虽暂脱棍棒, 却也是命送半条,若不得医治, 生死不过就是一两日间。
他们绝不能再回刑部,就算今日免于流刑,发回重审, 他们也绝不会再有堂上喊冤的机会。这是他能为自己和天机寺僧众争到的唯一一线生机,但他仍然心有恐惧。
“住持。”
面前的玉霖出声唤他,“我是张家的人, 但张指挥使的锦衣卫绝非受我一官奴调度, 今日他们为你和兵马司对峙, 绝不是因为我魅惑主家,胁家主背叛天子,私自与刑部做对。你听得明白我的意思吗?”
余恩身子猛地一晃,喉结滚动,口中呼气如白雾。
他不敢看玉霖,也不敢看锦衣卫和兵马司, 更不敢看向玉霖身后的赵河明,他垂下头,眼神不定地上在早已被踩得泥泞不堪的雪尘上扫晃, 颤声应玉霖道:“懂的……我懂……”
说着说着,颅内渐起嗡鸣,忍不住,还是向着无名之处,问出了声:“玉姑娘,你这是在愚弄天上的人啊……你真的就不怕吗?”
玉霖转头,对着刘影怜笑了笑,轻声问道:“你怕吗?”
刘影怜重重地摇了摇头,随后又朝着余恩走近了一步,满怀期许地望着他。
“其实,我们才是这梁京城里死得最容易的人。”
玉霖立在刘影怜身后,平静地看着余恩,声音至今仍然平和而稳定。
“我们没有家人,也没有根基,除了世人可舍可不舍的怜悯,我们捏不住世上任何一样东西。谁都可以为了私利杀我们,因为即使我们当街曝尸,也只能得一句‘可怜’,不会有人问一声‘为什么’。我们有什么办法呢?我们……”
她顿了顿,笑道:“只能自结善缘。今日救了你们,他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