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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玉霖道, “拿你手上的脱手镖,照我的手腕,割吧。”

那只手掌心向上,指节处生着常年握笔的薄茧。

生来清贵的家族菁华,从来不弄刀剑,骑马射箭也不过闲时娱兴,由手窥身,真可见一副绝好的皮囊。

玉霖看向赵河明的手掌,不知为何,这一幕,她似乎有些熟悉。

好像很多年以前,也有这样一只手,“清白无辜”地摊在她面前。

手掌上托着什么呢?

是定胜糕。

还是蜜饯。

是郁州城内的第一朵迎春花。

还是一枚有棱角的石头。

玉霖看不清楚。

她的身子微微晃动,却不肯抬手。

“我知道你不会割。”

赵河明的声音点破玉霖眼前的虚影,

他眼睑轻垂,淡道:“伤了我,的确会逼出救你命的解药,但你戕害职官,按《律》判你,你又要落凌迟之罪。小浮,你还是个死。”

“不至于,尚有可辩的余地。”

赵河明眉头轻挑。

“你怎么辩?”

玉霖闭上眼睛,吐纳调息,试图凝聚已逐渐有些混沌的意识。

“罪奴以利刃伤官,按《律》的确该杀。但若其行,上揭阁臣,私养阴兵为祸梁京之实,下助禅家,探天授君王之金,是否可请……功罪相抵。”

赵河明手指微握,如当年师生同席对谈一般,平静地发问:“可以,但是,援何条例?”

“《问刑条例》中,得以援引的案例不胜枚举。”

玉霖原本就有些模糊的视线,此时更加混沌,她勉力在赵河明面站立,声音越来越轻弱。

“今日……非在公堂,我不欲与刑书相辩,他日若三司带我跪堂,我定请刑书大人,与首揆大人,双双立我身旁,与我……同做罪人。”

“很好。”

赵河明笑了一声,手仍然抬在玉霖面前,“堵死了我等所有的路,然后在情理之内,又为你自己开了一条生路。这的确是刑名官的破局之法。”

“承蒙夸赞,不敢领受。”

赵河明看着自己的手腕笑了笑。

他说完这句话,臂垂祛落,抬头看向场中的刑部堂官,赫然抬高了声音。

“赠药。”

话音刚落,城门一角忽闪来一物,直向玉霖身旁的李寒舟。

李寒舟忙抬手接下,见是一只青瓷素瓶,

堂官面前,赵河明续道:“没又听清我的话吗?给今日受刑的犯人赠药。”

两个堂官忙领了命。

此时玉霖已经周身力泄,李寒舟忙上前撑住她的身子,却又不敢贸然将手上的伤药用在她身上,不得不再次看向张药。

“李千户……”

“诶。是属下在,不是下官在……不是那什么,姑娘请说。”

李寒舟今日的确干了件大混事,张药不剥他皮是不可能的,如今思绪混乱,哪里知道如何回应玉霖。

“别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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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霖声音已经哑了,“他憨的……”

李寒舟脸色一红,看着张药那张丧脸,不自觉地重复玉霖的话:“憨的?”

“快救我,再不救我……我要死了。”

“好好……”

李寒舟看着玉霖的手臂和肩头,人却一整个手足无措,“那个……来人!你们围过来!”

“你到底是有多蠢?”

张药的声音逼近在李寒舟的头顶,李寒舟愣是一动不敢动。

“都让开。”

一众缇骑连忙应声让开。

张药看着李寒舟:“你也让开,别碰她,把那个刺客锁了,带回镇抚司。”

他说完,一把将玉霖打横抱起,侧头向李寒舟吐了一个字:“药。”

李寒舟忙将药递到张药手中。

玉霖靠在张药怀中:“我都要死了,你……讲究什么?”

张药一言不发,抱着她径直走向登闻鼓。

行至鼓后方弯腰将她放鼓架旁。

玉霖靠着鼓架坐下,浑身颤抖不已,好在巨大的鼓面,如一张圆屏,暂时遮住了她的身体。

玉霖艰难地抬起眼睑,苍白地笑了笑:“我没那么在意这些。我又不是金枝玉叶……旁人看我这身子一眼,我又死不了……”

张药仍旧沉默,人却半跪了下来,剥开玉霖肩头的碎衣料,拿起匕首,用锋刃挑割已经发乌的血肉。

玉霖原本已经痛意识浅淡,被他如此割皮挑肉,顿时仰了脖子浑身痉挛,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推挡面前的张药,谁想手才刚抬起,就被张药的另一只手摁死在膝前。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

张药开了口。

玉霖吞咽了一口,“我痛……你在说什么……”

张药没有看玉霖,手上动作精准而利落。

“能有多痛。”

玉霖呛了一声:“你以为我是你吗?”

“这么怕痛你天天拿你这一副骨头来玩命做什么?”

“我……”

玉霖说不出话来,却听张药接道:“你能不能拿我的身子去玩。”

“什么啊,你在说什么啊……这话有歧义啊张药。”

“什么歧义?”

张药反问玉霖,“我识字不多,我听不出来。”

剧痛之中,玉霖竟有些想笑。

好一个张药,好一个奇怪的半人半鬼。

不想活了就这么厉害吗?

言语之上,自捅自身。

生死局上,扑刀自刃。

是真的想死,也是真的,在托举她玉霖。

“张药……我真的痛,很痛,你轻点弄……我求你了。”

“轻不了。”

他声音冷如冰霜,不带一丝黏腻。

一块乌黑的血肉应声被他挑出,玉霖的脖子上猛得绷直。

“你……”

声才破喉,就已被张药打断,“你读了很多书,你聪明,你算无遗策,你救济无辜。而我是个滥杀无辜的罪人。我没有脑子清清白白地帮你取到解药,但去毒疗伤一样,你务必要信我。”

他一面说一面清净了玉霖肩上的发乌的血肉,敷上伤药,随后又托起玉霖受伤的那只手,放至自己的膝盖上,一把按死。

其间他看了一眼玉霖。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被张药桎梏得动弹不得,硬受他的清创之术,双眼紧闭,眉头深锁,似乎根本没在听他说的话。

这样也好。

张药继续挑拨玉霖的毒伤,口中声音不止:“我不想再做你的主家,你根本不会像一个奴婢一样侍奉我,我也管不了你。”

“可是张药……”

她又这样对张药直呼其名,偏他始终不忍,让这一声“张药”落在地上。

“说。”

“你不做我的主家,我以后还能仗谁的势呀……”

颤声在耳,张药微怔,压制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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