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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稳:“我一直在尽力听。”

“算了。”

玉霖打断张药,“留下吧。”

她说完,看向箱边的矮凳,不等她动一步,张药已经弯腰将它挪到了棺材边。

“上去的时候踩稳。”

说完,看了一眼玉霖的脚,又道:“你也可以让我抱你上去。”

“张药。”

玉霖的声音一紧,“别再闹了。”

张药垂下头,收回目光,只说了一个“好”字。

说完转身捞起被褥,一把抖开。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好像就是说不出来。

比如他想问问玉霖,他明明很平静,手脚皆自束,为什么会换来她一句:“别再闹了。”

谁闹了?

张药一面想着,一面沉默地在席边蹲下,背对着玉霖,伸手解开了袍衫的衣襟。

“我这几年睡得都很浅,夜里有事,你随便出个声,我能醒。”

不面对玉霖,张药果然要自如很多。

他一面说,一面反手脱下袍衫,抛向木箱。

背后的玉霖问道:“所以你会做噩梦吗?”

“会。”

张药反手拆解冠发,一面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我很难惊起。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句,夜里你若听到我有动静,随便朝我扔个什么东西,砸醒便是。”

说完这句话,他已经将自己剥得只余素白亵衣,随后脱去靴袜,屈膝跪席边,低头认真地整理自己的席面和被褥,很快,席面平整,薄被规整,而剥掉一身皮的张药,也转过身来,在席上坐下。

他撑开一双腿,孤灯恰好就照在他的脸上,双手垂地搭在膝上。

背后没有支撑,他也没有刻意顶直肩背,单衣蔽体,他没有邪念,坦荡而平静,周身骨肉棱角皆在,就这么坦现在玉霖面前。

玉霖仍然靠在棺壁上,低头看着面前的素衣张药。

她紧束胸(和谐)乳的那几年,不是没有过和诸如宋饮冰等人私近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看过这样的身体。

起初恐惧被揭露,后来自如对坐相谈。毕竟卧具之上,那些话题不在风月,而在诗词,在文章,为官做宰的志向和报复上。她与这些人坐卧平等,惺惺相惜。

如今张药单衣坐席,纵她审视,玉霖竟觉得,自己在看一桩公案。

其中有很多值得她对比过去,堪堪细想之处。

比如,此男子剥掉衣服之后,不现骨肉脆弱,问女人要的也不是怜惜。

那他要的是什么呢?

张药仰起脸,望向玉霖。

这一抬眸,打断了玉霖的思绪,令她不得不瞩目那一副皮囊。

不管怎么样,张药这个人,挺好看的。

两道人影在地,一高靠,一矮坐。

玉霖思绪漫游,显然不想开口,好在,向来沉默寡言的人,脱下衣衫之后,却像卸掉塞口之物。

“你在看什么?”

他突然问出了声,虽不像在期待什么好话回答,但声音却是虔诚的。

别回避他,别回避他,别回避他。

玉霖心中三声连起,暗逼自己。

如她想来,男女独处,回避是示弱的开始,是求怜的前戏,她不能入这样的陷阱,她还有很多的事要做。

“在看你的皮囊。”

她给出了这句答言,然而最后一个尾音微微有些颤抖,好在,张药并不在意。

“皮囊?”

他挑眉,“我这副身子,当得起这两个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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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你虽然很喜欢作践你自己,但你这副身子,至今仍然很好看。”

她把所有的情绪,收缩在了对张药那副皮囊的观赏之上,然而二人目光相合,玉霖背后的棺材板传来淡淡的凉意。

“你不厌恶?”张药轻问。

“不厌恶。”

“在刑部狱的那一晚呢?”

“什么意思?”

“我去嫖你的那一晚,你也不厌恶吗?”

“呵……”

玉霖笑了一声:“这种事,你也要追本溯源……”

“我想知道。”

张药打断玉霖,“认识你至今,我有没有让你厌恶过。”

他在问什么,不言而喻,但玉霖觉得,自己不能再往下答了,而张药竟好像看透了她一样。

“没事,你不用回答我这个问题。”

他说完这句话,拉起了被褥,罩住了他自己的双腿,“我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你说。”

“你什么时候教我写你的字?”

玉霖一怔,她显然没想过,在她“进退维谷”之境,张药竟然问起了她的字。

她好像说过很多次,会教他写字,可似乎都是一时兴起,又或是情势所逼,她不得不利用张药的那只手。

“我……”

“玉霖。”

张药唤了她的名字,“除了遵照皇命杀人?北镇抚司,还有没有可能,去做别的事?”

这有是另外一个问题了,令玉霖不禁失笑。

“张药,镇抚司,只能是天子手眼。”

“可不可以是你的手眼?”

他说完这句话,双手膝前交握,抱膝而坐的素衣指挥使,在玉霖眼前周身干净地问出这句话,玉霖却哑了声。

她早就在利用张药了,不挑明时,她尚能自洽,而且就算要挑明,不也该是她来开口,先说一句话“对不起。”为何此刻却是被利用了的这个人,出言相求。

玉霖一直落在张药身上的目光,终于不得不移开了。

她改换了称谓,轻声道:“主家,你说这话,是想害死奴婢吗?”

“少司寇”

如同回敬玉霖一般,张药忽然唤出了她在官场上的雅称,“你没有你自己想得那么密不透风。”

后面的话,他也没有给玉霖任何的余地,声音追着玉霖撇开的脸而来:“你之前说过,利用我的时候,你并没有那么心安理得,对吧。”

“对。”

“好,我也不想每次都稀里糊涂地被你利用,不想你云淡风轻地从我自以为是死局的困境里脱身,再回头跟我说一句‘何必’,我不想我不想做无用功,我不想……”

“等一下张药。”

张药看向玉霖:“你说。”

玉霖道:“你不是想死吗?想死又何必在意这些?”

灯下,张药的肩膀轻轻地耸了耸,一双弯曲的腿,也缓缓放平,他不再空坐,而是倚向冷墙,将头也靠在墙上。

“我没那么想死了。”

他说完,自嘲一笑,“也不能这么说,我可以等一等再去死。”

他说着看向玉霖,“等到我这个人,对你都没有任何可用之处,我就死。”

玉霖站直身,一步一步地走向张药所坐之处。

张药的目光低垂下来,追逐着玉霖的裙摆,直到它在自己的席边停住。

“你什么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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