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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玉霖接回家中照顾。

这大半年来,张氏姐弟尽心尽力,将玉霖养得很好。

她周身血肉弥合,亏损的气血也渐渐回复,就连受过拶刑的手,都逐渐能握得稳笔了。

张悯不允许张药冒犯她的身子哪怕分毫,自从玉霖睡了张药的棺材,张药至今都“无家可归”,抱着床被褥,躺在镇抚司衙门里。

男女之事之事无从谈起,更不提婚嫁。

既然如此,为何一定要这么用心养她。

“逛得……累了吗?”

张悯显然有些不自在,咳了一声道:“要不坐坐。”

“我不累阿悯姐姐。”

玉霖迅速地调整语气,挽着张悯的手走入人群,“阿悯姐姐想买什么,我都陪着,过了今日,我又得去皮场庙做活了,连着三日呢,那才是想想都累。”

张悯松了一口气,“我让药药去帮你。”

“那怎么好。”

张悯笑了,“他以前可爱洗刑场了,只是最近,好像懒了些。”

正说着,前面忽有一群人逆行而来,玉霖忙拉着张悯让至一边。

那一行人面色哀痛,步履匆匆。

张悯不尽问道:“这是怎么了。”

道旁一担浆的贩子说道:“怕是去认人呢,昨儿城外拖回来七八具尸体,说是庆阳高墙里的宫人。都是饿死的,模样吓人得很。哎,惨哟……”

“什么地方?”张悯切问。

“那个…兵马司吧。”

“兵马司……”张悯的声音有些颤抖,回头对玉霖道:“我想去看看……你先回去……”

第76章 宁为伞 今成大罪,臣当重罚。

玉霖被人流搡得踉跄了几步, 等她再站稳时,张悯已没入人群,没了身影。

玉霖在想, 张药此时一定希望她能跟上去, 而她也丝毫没犹豫, 转身尽力穿过人流,朝兵马司衙门的方向追去。

与此同时,金门御座空置, 座下的御阶上,唯奉明帝负手而立。

殿宇之上, 黑云陡聚,梁京城顷刻就变了天。

几颗冷雨滴落,如墨点一般, 打在阶面上,随后斑驳渐密。

许颂年在御座旁抬起头,眼见今朝春雨, 蒙蒙而至。

“照月。”

“是, 掌印。”

“去, 给陛下撑伞。”

“是。”

杨照月接过伞正要下阶,忽听奉明帝,“不用杨照月。”

杨照月顿住脚步,又听奉明帝唤道:“张药,你把伞撑过来。”

张药今日奉召持刀领护奉明帝,此时正立在御阶之上, 闻令回头,杨照月已将伞递到了他眼前。

许颂年上前一步叮嘱道:“这雨不大,但下得很密, 你仔细些。”

“嗯。”

张药点了点头,接过伞独自下了御阶,至奉明帝身后肃立

伞盖覆顶,遮了天子身,众人却在雨中。

“禽兽衣冠”是朱紫绫罗,雨水沾染顿时黯淡,何堪天光就云而收。

“要朕说,都回去吧。呵呵……”

奉明帝说着,忽地挑眉笑开,低头死盯着跪在阶下的陆昭,笑续道:“尤其是你,跪在朕面前做什么呢?嗯?”

陆昭的后背已被细雨逐渐浸透,面对奉明帝提问,不敢不回应,却也着实不知如何回应。

“臣……”

“朕是什么时候,同你议及庆阳墙共给一事的?”

奉明帝下了两级阶梯,张药撑着伞,沉默跟上。

陆昭的声音喑哑,“陛下是……”

“兵马司上奏,都已经饿死人了!”

奉明帝身子前倾,呵断陆昭的答言,近乎逼问:“陆昭,朕让你交章来看你交到什么地方去了?!”

陆昭额头冷汗渐渗。

大梁官政冗杂,积弊甚深,非他陆昭一人可解。

奉明帝忽将庆阳墙内的供给从内库项上移除,交户部拟项。这个时候,既不是“冬估”大议之期,也非年终总算之时,太仓就那点钱,户部算着“人头”做的预账,哪里能那么快得就多挤出一项来。

何况,好不容易要来的那一百万两天机银,全填去了郁州的战场。

哪里还有钱?

但即便如此,天子已经吩咐下来,他陆昭还是写了策论,递交內阁。

只不过,赵首揆又病得很少出门了,也就没有回应他的策论。

陆昭私下想来,这样也好。

户部先拖延着,且看赵氏父子与奉明帝博弈。

只要内阁在御前有了态度,他和户部就算从奉明帝面前摘出来了,横竖有内阁在上面扛着,杀不到他身上来。

谁曾想,庆阳高墙中突然饿死了人。

陆昭始料未及,根本来不及应对,且这些人被拖进了梁京城,言官为此闹得满城风雨不说,还惊动了镇抚司和刑部两任首官,当街相抗。

陆昭明白,奉明帝不想过问也得过问。

今日他陆昭是在劫难逃,而最要命的是,赵汉元今日称病,并不在朝。

这就是要舍掉他了。

陆昭跪在地上吞咽了一口,深觉荒谬。

在他一个户侍郎看来,朝廷到处都要钱,而朝廷之上,皇帝也想钱花,想得连自己的兄族,都不想养了。他但凡在户部议定之前,让内库继续供养庆阳墙,也不至于饿死人。

如此简单的道理,除了昨日那些差点被镇抚司抓走,今日尚禁闭家中的言官。

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提。

也对,天子怎么会人性灭绝?

总要有个人,来当罪人吧。

谁呢?

好像只能是他陆昭自己。

可怜他也是十年寒窗,十几年宦海沉浮,不说机关算尽,也自诩不是蠢人,如今不过几日光景,上面说舍就舍,他连反戈一击的准备,都没能做起来。如今就算他卖了赵汉元,说自己给内阁交过庆阳墙的共给策论,又能怎么样?

内阁会有人为他作证吗?若是有,赵汉元今日也不会不临朝。

至于那篇没得见天的策论,说不定已然在无名处成了焦灰。

陆昭想到最后,忽然发现自己只剩下一句话可以说。

“臣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

奉明帝笑道:“行,朕成全你,张药。”

张药的目光落在陆昭身上,应了一声:“在。”

奉明帝抬起手,“脱了他的官服,摘去乌纱,拖出去,杖四十。”

“陛下!”

陆昭惊恐抬头:“臣……并非有意误政,实是郁州财粮皆困,臣……”

“郁州是郁州,庆阳墙是庆阳墙,那高墙里虽都是罪人,却也是朕的兄长之后!朕要缩减宗室开销,不忍苛难他们,才让你户部,将他们妥善安置。你就是这样,败朕的名声,误政的令旨,你不该领罪吗!?”

奉明帝的话音落下,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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