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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雾”可见内藏一血石,其质如玉,其形如婴孩在怀,奉明帝很是喜欢,将奇石安于东苑,安石之日,即带着身怀有孕的黄氏游幸东苑,一道观赏。

东苑一时击毬射柳,梁京中贵宗亲皆云集其中,好不热闹,好像早已没有人记得,城外庆阳墙内,奉明帝的长兄之后水食将断。中贵人数众多,宴饮不足,二十四局一时调度不及,杨照月一日来回东苑内廷,不下三回,仍是抹不平眼前助诸事,人正情急,陈见云在旁说了一句“倒是可以让镇抚司的人过来顶上。”

杨照月白了他一眼,直道:“掌印说了,今年春闱的考棚,前几日让雨浇塌了近半,兵马司把林庙上的人都调去修棚,仍怕赶不及,礼部的过来,央掌印设法,掌印这才跟陛下请了旨,调张指挥使的人过去。这会儿去贡院寻他,凭他那个性子,好话是一句没有,派去的人,指不定还要召一顿打。”

陈见云道:“他是什么东西,不过是陛下的一介罪奴。怎的,还真给礼部当上孙子了,我们这里,可是陛下的要紧事。那春闱算什么?你也放在眼里。”

杨照月道:“你这话是要掉脑袋的。”

陈见云却笑了,“你的人不敢去,我回掌印,请他老人家使人去。”

二人的声音不轻,翻过朱红宫墙,爬上枝头,惊得栖鸟腾飞,窜入朗日清风的云中去了。

距东苑不过三条街的贡院,此时却是荆条围挡,草席盖顶上,张药站在一堆垮塌的瓦砾间,看到被镇抚司抓来做活,且做得一丝不苟的玉霖,一个头比三个大。

王充站在张药身旁,一只手臂搭上他的肩头,“要不是许掌印写了帖子下来,我还以为,你张指挥使大驾过来,是为了帮那女户娘子搬石头的。”

“手。”

张药扔回一个字,王充的悻悻地垂下了手。

“不要气性这么大,张指挥使,你说你我在这梁京城里不对付了这么多年,哪里是我们两个人愿意的,你给些方便,我也给那姑娘些方便,往后这种活路,不征她过来……”

“她和我不一样。”

“那当然是不一样……”

“她好。”

张药剜了王充一眼,“你我无耻。”

王充半天才反应过来,“诶……你?”

话刚说出口,张药已经摁着刀柄朝玉霖走去了。

玉霖正站在半塌的考棚下,双手撑起一根半倒的竹竿,一面指挥两个洒扫夫,把后面的草蓬抬起来。

她向来是这种性子,干什么都认真,此刻一点不懈怠,轻声快语地,感染得扫洒夫们都跟着动作利落起来。

“那上面都是水,久了下不来,自然就给把撑杆压断了,如今重搭也来不及了,不如把后面顶高些,蓬上留个坡,能撑七八日也就行了。”

她说着松手抹了一把汗,就这么一下,人险些跟着竹竿子一起偏了。

张药一把撑住人和竹竿:“你的活我干,你的手继续养。”

玉霖站直身子,拍去手上的尘土,一面还顾着去指挥洒扫夫们把蓬顶往上抬,一面随口道:“那得养到什么时候。”

“养到你能写字为止。”

玉霖不在意地答道:“我这不是已经能写字了吗?”

“你写的什么?歪七八扭,鬼画符吗?”

“那也比张指挥使的字好看吧。”

这是实话,张药没法否认,也就没有再跟玉霖杠下去,撑着竹竿,兀地笑了一声。

李寒舟在旁一面干活一面故做惊诧道:“指挥使将才是……笑了?属下没听错吧。”

张药回头,难得竟没有寡脸,只撩下一句:“你闲了吗?”

李寒舟挽起袖子,忙连应几声:“没有没有没有。”随即埋头干得那是一阵火热。

玉霖眼里此刻也全是活,连看都没看张药一眼,语调也甚是随意,“我这辈子又不可能再考科举,写那么好看的字做什么,能认就行了。”

张药道:“想过替人写状吗?”

“那我想过。”玉霖接得非快,顿了顿又道:“但也得有人肯信我。”

“我信你。”

玉霖听了笑开,“你的罪名有什么好辩的。”

说话间,顶蓬已经撑稳了,张药松开手,同玉霖一道立在棚下,温暖的阳光从蓬顶的孔隙间穿过,落在玉霖身上,她挽着袖子,一根荆条束起长发,侧面看起来,倒像是远地而来的清贫学生,为在寒棚下龙门一跃,从此登堂入室,拜官封相。

“我的罪名是没有什么好辩的。”张药自语,“但总有人,想辩,但辩不了吧。”

这会儿兵马司又催促起另一处活计,玉霖应了一声:“来了。”

随即脚步轻快地跟了过去,并没有听清张药这句话。

张药也没在意,看着玉霖的清瘦灵活的背影,心想她还真是精力旺盛,做什么就满心满眼都是什么。

他想着没再跟上去,自己也挽起了袖子,正要下场和杂役们同干,却见礼部来了人,两个堂官一左一右,侍奉着今岁的帘内官(明代出题主考官别称)过来。不远处的玉霖也站住了脚步,回头朝那一行人看去。

王充上前见礼,帘内官挥退礼部的两个堂官,笑道:“借王指挥使一步,好说话。”

王充侧身道:“是首揆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帘内官笑了笑,并没有立即回答。

二人并肩进了‘为国求贤’匾内。

张药看着那个帘内官的背影,忽然没由来地唤了一声玉霖。

玉霖转过身,拖着手里的扫把,几步走回张药面前,“怎么了。”

张药道:“你今早出来的时候,张悯在家中吗?”

玉霖摇头,“倒是不在。”

李寒舟适时在旁应道:“江家……今儿热闹啊。”

玉霖回头问道:“哪个江家?”

李寒舟道:“嗨,梁京城里还有哪个江家,不就是赵尚书他小舅子的那个江家吗?如今他小舅子虽在守郁州城,但那族中子弟,如今没几个能拿得起刀的,都是柔肤脆骨,读书读得个个头脑发昏,今儿说是在碧洪茶社举了一场诗文会。颂那东苑奇石,听说,彩头不小哦。好多人去看了,热闹得很,张悯姑娘,怕是也看这热闹去了。

“彩头……”

玉霖挑了挑眉:“多少?”

“那我倒没在意。”

李寒舟见玉霖神色有变,忙又道:“姑娘若问得紧,我这就使人去查。或者……要不,玉姑娘你也瞧瞧去吧。”

玉霖举起扫把冲李寒舟晃了晃。

李寒舟拍了把大腿,“没事,你这些活,咱们指挥使,两三下就给干了。”

第83章 诗文心 张药保护我,我一定要保护你。……

梁京城就是个四方天, 而四方天下,自然百戏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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