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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愣是划破了混沌的风声,切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陛下疯了吗?”

百官皆朝玉霖看去,吴陇仪眼底泛出了潮气。

普天之下,人人都想好好活下去,人人都想好好对待自己,求安者都期待以后生儿育女,子孙满堂,寿终正寝,烟火永续,求名者哪怕死谏,也要标榜自身,贤不惧死,名载春秋,谁会不要安稳也不要名声,去质问天子一句:“疯否?”

“大梁《律诰》是罪女为陛下起草,陛下亲自颁订的,如今,陛下不认《梁律》,不顾大礼。”

她一面说一面笑着点头,“陛下疯了吗?”

“你……你说什么?”

奉明帝双手狠力捏紧,指节作响,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不敢去看跪在他面前的姑娘。

“陛下疯了吗?”敢问即敢答。

玉霖放开了声音,偏头看着那个侧面而立的天子,三问疯否。

奉明帝缓缓地转过面目,那张他越发觉得熟悉的脸也一点一点地占据了他的视线。

曾几何时,他也这般问过那张脸——你疯了吗?我是你夫君,是你的天,你要翻你自己的天,你疯了吗?

今日金门,一切犹如因果报应。

当年他捂死了赵湖灵的发声之门,如今他也似被那只从郁州江水中伸出的手,绞死了口舌一样,发不出第一个音节。

“难怪啊。”

玉霖笑了一声。

整座金门,百官群立成阵,除了风声之外,却只听得见玉霖第一个人的声音。

玉霖的脑海之中,闪过一张寡脸。

真是可惜,此时此刻,张药为什么不在呢?

他若在这个地方,若他在金门初阳之下,看见玉霖,继而听到她后面要说的那一番话,那他这辈子还有什么救?他只能一生一世,身心清净地守着他自己。

为玉霖,守着他自己。

“难怪啊。”

玉霖迎向奉明帝,也迎向扑面而来的长风。

“若非疯癫,怎么会密旨镇抚司指挥使张药,杀同考韩渐灭口?”

“住口……”

“若非疯癫,怎会包庇外戚,将吴姓子民的性命视若草芥。”

“朕让你住口……”

“若非疯癫,怎可使诏狱为天子一人刑场。”

“你……贱人……”

“怎可逼得酷吏自罪,欲死而不能?怎可身为天子,却弃我等于炼狱,令世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住口!住口!住口!”

奉明帝踉跄后退,几乎是撞向杨照月,嘶喊道:“住口啊——”

玉霖闭上眼睛,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轻轻松到她愿意放纵自己,去想她的以后。

和所爱之人的以后,和张药的以后。

建不建祠堂,那都是玩笑话。

生儿育女?若是张药对她的脾气一如既往,那也不是不可以聊一聊。

哎,不管怎么说,此刻是当真可惜。

张药为什么就不在眼前呢,他去了什么地方?他听得见她的心声吗?他会知道,她今日的作为吗?他会因她的存在,而放过他自己错乱痛苦的一生吗?

她好想他啊,多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

想着,她牵起了唇角。

然而思念至此截住,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我若住口,陛下还能听到什么声音呢?”

奉明帝扫向满朝文武,那成百上千的补服禽兽,就像突然活了一般,张雅舞爪地向他扑来。

然而周遭却是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

天子不能被当面羞辱,也不能被唾面辱骂。

可若当真想斥骂天子,该当如何?

沉默

唯沉默而已。

奉明帝在这一片沉默之中,清晰得听到了无数尖锐的声音,如寒冷的金属相互刮擦,一阵一阵地往他的脑中钻去。

“说话……”

奉明帝指向百官,“你们在想什么?朕让你们说话!说……”

他说着猛咳一声,一股腥甜涌上,他只得捂住口鼻,密集地吞咽着,试图把那一股血腥咽回。

玉霖望向毛蘅,轻道:“毛大人,其实还是有一句话可以说的。”

毛蘅低头:“什么……”

话未说完,他倒是突然反应了过来。

事实上他至今仍然有些厌恶玉霖,厌恶她的放肆和狡黠,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她既然冷静,又勇敢,其性敏胜诸公。

毛蘅摇了摇头,执笏上前,朗声道:“请陛下保重龙体。”

奉明帝捂着胸口回过身,却听那下一句跟来:“臣请陛下以江山为重,奏请陛下,早立储君。”

此话一出,奉明帝再也遏不住胸口的呕意,一口污血呕地,人也再支撑不住。

失神之前,他指向玉霖,吐了最后一句话:“即刻……处死她……凌迟……凌迟!”

第117章 劫囚道 你坐好,不要妨碍我。

天子在金门呕血, 司礼监的人顿时乱作一团。

杨照月是因陈见云失势在外,许颂年受罚卧床,这才独自支起司礼监。人到底是年轻, 见此情形顿时没了大主意, 慌不迭地召杜灵若带人将昏厥的奉明帝抬往内廷, 回头将内阁几员都过了一眼,最后还是撩袍连步下阶,行至赵汉元面前道:“赵老, 如今掌印不在,我做不得主, 需得回明白了,才能照应里头。至于这外头……我知道赵阁老您久病不好,然也只得冒昧, 必得请您主持内阁,才好平复。”

赵汉元应道:“御体不安,我虽朽木之身又如何敢辞?今我与众阁臣待守文渊阁外, 随时奉召。至于各衙首官, 皆回署内值守, 暂不得归家。”

杨照月忙道:“全仰仗阁老处置,我这就回监,向掌印回话。”

他说完,疾步朝内廷去了。

百官却皆不敢自散,聚在金门上,皆要上来问内阁一个主意。

赵汉元示意众人暂候, 独自走到赵河明身边,低头道:“你先起来。”

谁想跪在地上的人却根本没有抬头。

“儿如何起?”

赵河明闷声一句,赵汉元听罢气得径直想走, 然而百官皆在他又不得回转。

“你要如何?你要让大理寺卿带你走吗?如今是什么时候,你没里没数?!还是你也疯了!”

吴陇仪见赵氏父子僵持,又见毛蘅不肯开口,只得走上前来道:“如今陛下昏厥,朝内安定为第一要事,非谋逆判君之案司内皆可暂搁,陛下既定刑书家中待罪,我等也必遵君令而行。”

赵汉元道:“既遵君令,那此女……”

吴陇仪顺着赵汉元的目光朝玉霖看去,与玉霖迎目时,赫听赵汉元恨声道:“此女当立即处死。”

“父亲!她……”

赵河明话未说便赵汉元厉声堵了回去。

“你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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