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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日也在。”

楚常欢冷笑:“王爷若知道,便不会说了吗?”

梁誉一时愣怔,不得言语,良久方道:“我救李幼之实因惜才,并无他意,倘若重来,我定——”

“没有倘若了。”楚常欢推开他,自供案起?身?,将碎裂的灵牌拾了起?来,拼在一处,重新放回神龛内,“当年王爷为救人而把我推给嘉义侯,我的确心有不甘,可命该如此,我也奈何?不了。”

梁誉只觉脑内嗡嗡作响,震出一股子剧烈的痛楚:“是我负了你。”

楚常欢扬了扬唇,似笑非笑道:“王爷说笑了,一厢情愿的事,何?来负与不负之说?如今俱已过去,我也没放在心上了。”

他的一句“没放在心上了”,几?欲令梁誉失去理智,良久方缓过神来,艰涩地道:“常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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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常欢凝望着神龛内的破碎灵牌,淡淡地开口:“我夫已死,王爷莫就?再?为难他了。”

每每提及顾明鹤,梁誉便气恼不已,他很?想告诉楚常欢,顾明鹤其实并未死,可楚常欢被药物操控,对顾明鹤死心塌地,倘若真教他知道了,恐怕又要不得安宁。

忍了又忍,梁誉转过话锋,道:“你腹中的孩子不能打掉。”见他不语,复道,“你虽怀有身?孕,却与女子不同,无分娩之道。一旦胎死腹中,则一尸两命。”

楚常欢神色平静,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越是这般死寂,梁誉就?越是难受,遂扣住他的手,央求道,“你若真不想要这个孩子,待巫祝到来后?再?行抉择也不迟,别再?糟践自己了。”

楚常欢抬眸,问道:“王爷此话当真?”

见他如此期盼,梁誉心尖一紧,好半晌才应道:“一言九鼎。”说罢便行出此处,径自离开了驻军府。

至夜,姜芜与两名侍婢一道将王妃的用物搬离寝室,梁誉回到后?院,见她们如斯忙碌,便问道:“这是做甚?”

姜芜忙放下手头的东西?,用手语回话:王妃打算搬去客房歇息。

梁誉拧眉,快步流星迈入寝室,见楚常欢正在翻弄衣橱,便走近了道:“为何?要搬去客房?”

楚常欢道:“我觉浅,王爷每日晚归,我无法安睡。”

本以为他要拿他们并非真实夫妻一事来堵嘴,不成?想用了这么个理由?,反倒让梁誉无从应对。

眼见楚常欢要将衣物尽数取出,梁誉忙从他手里夺了过来,又塞回柜中,道:“客房不及此处宽敞舒坦,你留下来,我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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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常欢正欲开口,梁誉就?已转身?离去,未几?,姜芜和?另两名侍婢抱着一应用物折回屋内,分放妥帖。

夜里无人相陪,安神香亦不可用,楚常欢难免多梦,醒来再?难入睡。

他瞪大?双目凝向虚空,不禁回想起?三年前立夏那日,他强拉顾明鹤前往五岳观扶乩一事。

五岳观与金恩寺乃汴京城最负盛名的佛道圣地,现今的五岳观观主陈小果更是追随崇宁帝出生入死的高人,所卜之卦,从未有过疏漏。

楚常欢前前后?后?往五岳观跑了不下七次,总算得见陈道长鹤容,向他深深揖了一礼,嘿嘿笑道:“道长盛名,晚辈倾慕已久,今日冒昧拜访,烦请道长为晚辈解惑。”

陈小果满头鹤发,一双眼睛却锐利灵敏,扬了扬浮尘,道:“福生无量天尊,小郎君不妨写下生辰八字,贫道可代为一卜。”

楚常欢目不识丁,遑论写字,不由?看向顾明鹤。

顾明鹤当即提笔在纸上写下他的八字,双手奉与陈小果,陈小果接过一瞧,道:“小郎君所求为何??”

楚常欢挠了挠头,赧然道:“姻缘……”

陈小果略一思索,半晌后?在纸上写下一句话,楚常欢捏了捏顾明鹤的袖角,小声问道:“道长写了什?么?”

顾明鹤道:“红尘纵有千般味,一入红尘半世哀。”

楚常欢不解其意,单听“哀”字便觉不好,于是问道:“道长,我能与思慕之人长相厮守吗?”

陈小果捋髯道:“郎君之姻缘,贫道已解,若再?深言,便是泄露天机,有损福德。”

楚常欢焦急不已,头一回恨自己不识字。懊恼片刻后?,又对顾明鹤道:“明鹤,不如你也问问?”

顾明鹤笑道:“我不信天命。”

陈小果闻言,轻嗤一声:“上一个不信天命的人,最后?跪完了金恩寺的三千佛阶,头都磕烂了。”

顾明鹤并不言语,楚常欢对他的姻缘颇为好奇,便催促道:“写嘛写嘛。”

顾明鹤架不住他撒娇,复又提笔,写了自己的八字。

陈小果瞥了一眼,转而落笔,上书?:他朝若得巫山顾,何?须教人觅断肠。

顾明鹤神色微变,转瞬又恢复如初,他对陈小果拱手道:“感谢道长扶乩,晚辈等先行离去。”

说罢便拉着楚常欢走出道观,楚常欢按耐不住好奇,连连问道:“明鹤,你的姻缘是什?么啊?你看懂了吗?能否说与我听听?”

顾明鹤笑了笑,道:“天赐良缘。”

楚常欢大?喜:“当真?那我的呢?我的卦何?解?”

顾明鹤道:“亦是良缘。”

楚常欢喜不自胜,奋力一跃,扑在他的背上嚷嚷道:“太好了太好了!”

忆及此,楚常欢掀开被褥下了床,掌灯行至桌旁,落座后?提笔沾墨,在纸上书?写道:

红尘纵有千般味,一入红尘半世哀。

从前不识字,自然也不知卦辞是何?意。

如今亲身?经历一番,便也了然。

彼之所求不得,此之所求亦不得。

如今,倒真的只剩半世哀了。

他放下笔毫,重回榻上,熄了灯再?度入眠。

*

朝廷近年与大?夏频频交战,兵力过度耗损,本该秋季募兵一事,已提至盛夏。

兰州上官应朝廷之需颁发募兵令,但如今驻军兰州府的乃是河东路、河北西?路以及河北东路的三路领将兼枢密使梁誉,他自然不敢僭越,遂派通判邀梁王三赴家宴,共议募兵之事。

楚常欢整日待在府上,对外面的大?事小事都不了解,也无心去了解,除了陪球球玩耍,便是在房中困觉,亦或对着顾明鹤的牌位发呆。

端午在即,天气愈渐炎热,这日正午,楚常欢洗了个澡,转而折去东园耳房,打算替顾明鹤烧几?炷香。

行至后?花园时,正巧与李幼之相遇,李幼之手里端着一盘鲜切的蜜瓜,见了他,快步走进,揖礼道:“王妃。”

楚常欢不愿与他有甚么交集,可目光却凝在盘中的蜜瓜上,忘了挪开。

李幼之笑了笑,将果盘递与他:“这是下官晨间从集市采买所得,脆爽甘甜,王妃可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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