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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楚常欢心口胀痛,眼眶骤然泛红,打断了他的话。

梁安神情犯难,欲言又止。

楚常欢哑声道:“带我去见他。”

梁安道:“王爷……他……”

“带我去见他!”楚常欢仍重复着方才的话。

梁安无奈,犹豫片刻后道:“王妃请随我来。”

他领着楚常欢走出小巷,继而沿东街前?行数十丈,在一处路口左拐,进入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巷,于第七间院门前?止步。

楚常欢迫不及待地去推院门,却被梁安制止了:“王爷与从前?大为不同,王妃您得……稍安神虑。”

楚常欢拂开他的手,急切地推开院门,踏入院内。

盛夏的晨光灿若金芒,在小院投下满地碎金。

花木丛生的石径深处置放了一张竹编的摇椅,一名紫衣华服的男子正合眼躺在其间晒着太阳。

而在摇椅前?方,却停着一辆轮椅。

大抵是?听见了陌生的脚步声,男人?甫然睁开双目,警惕地望了过?来:“谁?”

刹那间,楚常欢泪如雨下,睫羽剧烈震颤着。

他艰难迈步,徐徐前?行,泣声道:“靖岩……你终于回来了。”

第100章

顾明鹤昨夜喝了太多酒, 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他轻挪身躯,忽觉胸口沉甸甸的,纵目一瞧, 竟是晚晚趴在身上?。他揉着孩子的后脑勺,道:“小懒虫, 起床了。”

晚晚蠕动了几下, 小声嗫嚅着:“爹爹……”

顾明鹤温言细语地把?他哄醒,更衣梳洗后令姜芜盛一碗热粥给?孩子果腹。

姜芜问道:“郎君不吃吗?”

顾明鹤道:“正午将至,我等欢欢回来?一起用?饭。”

姜芜便不再言语, 径自去整理床褥。

半个时辰后,楚常欢从私塾归来?, 顾明鹤立刻走近, 替他擦去额角的细汗, 正欲道一声“娘子辛苦”, 忽见他眼眶微有些红肿,似是哭过一回, 担忧道:“发生何事了?莫非学?生顽皮,惹你不快?”

楚常欢摇头道:“我没事。”

顾明鹤显然不信,可他眼下不愿详说,自是逼问不得?,只能另寻时机再来?套话。

不多时, 李婶烧完了菜, 姜芜当即布好碗筷, 唤众人?用?膳。

李婶从厨房端来?一锅热腾腾的酸汤鱼, 道是开胃解腻,驱暑散热。姜芜立马盛一碗鱼汤递给?楚常欢,道:“公子晨间没吃饭, 眼下定然饿了,先喝碗鱼汤垫垫肚,莫要伤了胃。”

楚常欢一心想着梁誉的事,故而?未将她的话听进?耳朵里,连顾明鹤那句“为何不吃饭”的询问也一并?忽略了去。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顾明鹤立刻将摘净刺的鱼肉夹入他的碗里,道:“多吃些肉。”

顷刻间,鱼腥气扑了脸来?,楚常欢顿觉胃里翻江倒海,难受至极。

他忙喝下半盅温水,压下不适,开口道:“爹,明鹤,我有话对你们说。”

楚锦然道:“何事?”

楚常欢道:“我晨间去私塾时,遇见……遇见了……呕——”

话犹未落,他已剧烈呕吐起来?。

楚锦然和顾明鹤都慌了神?,纷纷起身绕至他身侧,问他是否无恙,晚晚也跑了过来?,一面?用?小手轻拍他的背,一面?问道:“爹爹,你怎么了?”

楚常欢吐了一地的酸水儿,两眼直冒黑,许久说不出话。

姜芜想起他晨间吃馄饨时也吐了一回,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不由愣在当下,讷讷道:“公子这般反应,从前在王府时也有过……”

顾明鹤焦急问道:“是何毛病?”

姜芜目注向楚常欢,支支吾吾道:“我……我……”

顾明鹤心急如焚:“快说。”

楚常欢握住顾明鹤的手,劝说道:“我没事了,吐过之后大为舒畅。先吃饭吧,晚些找个大夫瞧一瞧便知是何毛病了。”

楚锦然大抵也想到了什么,目光瞥向楚常欢的肚子,眉梢愈拧愈紧。

饭毕,姜芜趁众人?不注意,偷偷对楚常欢道:“公子,可要换一身钗裙,像从前那样,蒙着面?让大夫诊脉?倘若诊出些什么……”顿了顿,又道,“眉州不比京城,市井之人?易嚼舌根,公子如今教书育人?,那些闲言碎语恐于声誉不利。”

楚常欢暗忖半晌,道:“好,那就借你的衣裙一用?。”

顾明鹤见他忽然扮作女子的模样坐在堂内,不禁疑惑:“欢欢,这是做甚?”

楚常欢戴上?面?帘道:“忽然想穿钗裙了——你不喜欢?”

“喜欢,自然喜欢。”可顾明鹤总觉得?他有事隐瞒自己?,便问道,“你方才在席上?言,今日晨间前往私塾时遇见了……遇见了谁?”

闻及此,楚常欢适才想起自己?原想将梁誉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众人?,奈何呕吐一番后,便把?此事抛诸脑后了,于是对他道:“我遇见了梁安。”

顾明鹤遽然一怔,眼里闪过几许复杂的情绪。

须臾,他又问:“除了梁安,还?有谁?”

楚常欢垂眸,沉默以对。

顾明鹤心口一凛,道:“他……还?活着?”

楚常欢点了点头。

顾明鹤说不清此刻究竟是何种心情,他一错不错地盯着眼前之人?,渐渐绷紧了下颌。

几息后,他笑了笑:“梁誉真是不厚道,明明还?活着,却躲了你这么久,害你为他伤心了两三年。”

楚常欢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个既欢喜见到他、又害怕与他重逢的男人?。

原本重权在握、玉树临风的梁王殿下,因夏军军营的硫磺爆炸,导致双腿残废,终年以轮椅代步。

梁安说,当初他找到王爷已是两个月之后的事了,彼时梁誉除双腿之外,脑袋也受了重伤,将过往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也无从知晓。

直到一年后,方慢慢回忆起从前的人与事。

却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世人皆知梁王在兰州之战殉了国,不会有人?相信他还?活着,且他已然残废,于朝廷无用?,便打消了回汴京的念头,决意留在兰州度过余生,止书信一封与圣上及太后,道平安,述无恙。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楚常欢和晚晚了。

可转念一想,有顾明鹤在,他们父子定会过得?很好。

但梁誉日熬夜熬,最终还?是抵不过相思之疾,故而?辗转来?到了眉州……

思绪渐深,楚常欢忍不住落了泪。顾明鹤心绪复杂,正欲开口,姜芜已领了个大夫迈进?小院,朝这边走来?。

楚常欢当即拭去泪珠,理了理鬓发,端坐案前。

大夫步入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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