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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孤让担心亲眷再受刺激:“你们都出去吧,让大夫备好药物。”

薛大少爷闻言嘱咐众人:“都去外面候着,我留下来陪伴父亲。”

温孤让见他神情坚定,想来孝子之心劝不住,于是默许他待在这里。

涂灵垂眼望定榻上喘息的怪物,目光冷冽,毫无表情。

当然,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堪称残忍,如果没有一颗坚硬的心肠,是万万下不了手的。

涂灵抬起胳膊张开五指,竹棍分裂成一个个翠绿小人儿,跳到薛老爷身上。

薛大少爷眼珠子快瞪出来:“这、这是什么?”

无人回应。

温孤让屏息注视涂灵。她好像一个冷血而优雅的刽子手。

竹节人挥动锋利纤薄的竹片,将一死一活两具肉身进行切割。

薛老爷剧烈颤抖,痛得喊不出声。

“爹……”薛大少爷紧紧抓住他的手,尽力克制着恐惧。

涂灵觉得自己像在做外科手术,那些竹节人犹如她的分身,每一刀的触感都真切地牵动神经,她的肌肉不断紧绷,想要抵挡这屠夫般的体验。

血腥味开始发散。

爹娘的身体被融在一起,又遭到切分,薛大少爷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面色惨白地跑出门。

竹节人沿接合处一寸一寸割开肌肉组织,手动抠图似的,把薛夫人的尸体抠了下来,连同薛老爷的左肩和整条胳膊。

“收。”

涂灵变换指诀,竹节人拼凑回竹棍落在她手中,碧绿的竹子沾满血丝,触感黏糊糊,异常恶心。

薛家人带着医师赶忙进来。

“天色已暗,两位就在府中歇一晚吧。”二少爷说:“厢房和热水都备下了,这边若有情况也好及时找你们商量。”

涂灵表情有些麻木,一声不响随管家到客居的院落,先把竹棍洗干净,随后回房沐浴。

温孤让在隔壁,见墙上挂着一床古琴,想必许久无人抚拭,便取下来调音。

涂灵坐在木桶里,双臂搭着边沿,温水没过胸口,心脏有些发闷。

刚刚那样不是杀人,只是血腥而已。

涂灵想忘掉脑中存留的可怖画面,闭眼屏吸沉入水中。

周遭过于安静,思绪无所遁形,越是想要逃避,害怕的东西越是扑面而来。

暴戾,残忍,污浊,浑浑噩噩塞满胸膛。

就在她快忍受不住烦躁而转为愤怒时,隔壁传来了抚琴声。

空灵清幽,气韵深远,像是沉闷的暑热过后终于下起小雨,绵绵密密砸落,细润透彻。

涂灵听了一会儿,凶躁之意不知不觉消解大半,疲倦感袭来,眼皮子渐沉,她在木桶里跌入梦乡。

醒来水凉大半,月亮转移至西南方,四下幽静,琴声早已停了。

涂灵起来擦身穿衣,掀开竹帘往院子里瞧,那边东厢房漆黑一片,想来温孤让已经歇下。

她也躺到床铺里,翻过身去。

今夜满月,是阴气最重的时候。

涂灵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接着便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动,后背发麻,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靠近。

她松弛的神经骤然紧绷,猛地扭过头,盯住若明若暗的屋子,月光遗漏的角落一团漆黑,没看错的话,幽深的阴影逐步扩大,仿佛潮水向她蔓延。

涂灵正欲起身,只见一个穿华美嫁衣的佝偻女人笑着扑过来,瞬间将她吞噬。

……

夜风撩动帐幔,女子款款碎步,穿过庭院,掀起帘子,翩然走入厢房,来到床边坐下。

温孤让浅眠,一只温柔的手抚摸到胸膛,他睁开眼,看见涂灵在月光下淡淡浅笑,目光婉转地望着他,嘴唇微启,欲诉还羞。

他愣了愣,正要起身,她却枕下来,脸颊贴着沉沉跳动的心口,头发才洗过,丁香皂角的气味清浅萦绕。

“涂灵?”

她身上很软,皮肤却冰冰凉凉,透着股寒意。

“我有些冷,”她说:“郎君搂着我可好?”

郎君?

温孤让起鸡皮疙瘩,推开她的肩膀撑坐起身,想问清楚她为何突然如此肉麻油腻。

谁知涂灵娇若无骨般缠住他的脖子,略歪着脑袋,对准他的唇角吻了下去。

假如刚才还有一点恍惚和困惑,那么此刻他万分确定眼前的女子不是涂灵。

温孤让目光变得凌厉,手掌扣住她的下巴将她推开,冷冷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的新娘呀。”她笑颜婉约似水,声音柔而娇媚。

如此软玉温香在怀,嘤嘤细语,温孤让却不为所动,两指点中她眉心红痕。

真炁渡来的瞬间,涂灵惊恐退避,五官狰狞无比,温孤让紧逼不舍,一把扣住她的脉门。

只听见凄厉惨叫,一个老态龙钟的红衣女鬼逃命般抽离,怨毒地瞪住。

涂灵瘫在榻边脸色发白,身体仿佛没了力气,眼看就要一头栽倒。

温孤让及时捞住,将她放在床上,并且迅速放下帐幔,把人护在里头。

佝偻女鬼冷笑一声:“年轻貌美就是招人疼,可若她变成我这般衰老丑陋,你还会护着么?只怕忙不迭一脚踢开吧?”

温孤让没有理会她的话,当即掐诀念咒,驱鬼捉邪。

“呵,好狠心的郎君。”佝偻女鬼往后退:“走着瞧,你会来求我的。”

她说着眨眼隐入漆黑角落,温孤让大步追去,她却凭空消失于阴影中。

桌上的油灯点燃,温孤让举着灯台在屋子里绕了一圈,确认鬼魂离开,四下安全。

他重新挂好帐幔,扶起涂灵,为她渡入真炁,驱散阴邪。

“那是什么鬼?”涂灵喘气,哑着嗓子问。

温孤让也不清楚:“她身穿嫁衣,或许死在婚礼当日,怨念太深而魂魄不散。”

涂灵皱眉思忖:“看她的模样至少七十来岁,鬼不会变老,她怎么可能死在出嫁那天?”

“是啊,七十岁的新娘,实在过于古怪。”温孤让渡完真炁,眼瞧她恢复正常气色,抬手探探额头,体温也不再冷得像具尸体了。

“等天亮找薛府的人问问。”

“嗯。”

涂灵正要下床,温孤让却制止:“你就歇在这儿,万一她杀回马枪,防不胜防。”

“我睡这里,那你怎么办?”

温孤让拿着蜡烛将屋内的灯全部点亮,不留阴影:“窗边有贵妃榻。我们同在一处,想必鬼魂不敢轻易来范。”

涂灵虽然缓过劲,但被鬼附身后依旧十分虚弱,浑身精力像被抽干似的,疲惫至极。

于是她和衣躺下,讷讷望着墙角,很快睡了过去。

——

天色微明,涂灵睁眼支起身,发现一觉之后非但没有把精神补回来,反倒更加使不上劲了。

怎么搞的?

她头昏脑涨,动作缓慢地坐到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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