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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温初学写字之时,还是在滇南之地的采石场,彼时条件艰苦,能填饱肚子都是幸事,又怎能提供笔墨纸砚供纪温开蒙?
所谓识字,不过是纪老爷子一边口述,一边用树枝在泥土地面写字。
而纪温也同样一边复述纪老爷子所言,一边用树枝学写字。
直至后来离开采石场,小孙子都不忘带上自制的那支木炭笔。
纪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
好在小孙子如今还小,一切尚有挽回的机会。
纪温意识到自己写字进步缓慢,逐渐加大自己在练字这方面的时间投入。
此时唯一庆幸的是,纪家家产颇丰,笔墨纸砚可随意供应。不然,若是还得花时间考虑家人的生计问题,恐怕自己真得发愁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就在纪温即将背完最后的《千字文》时,一道身影突然冲进了纪老爷子的松鹤院。
快速奔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在纪老爷子书房门口的位置停下。
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大伯,侄儿求见!”
这声音,是纪温的五叔,那位被季县令的儿子戴了绿帽的纪武成。
纪老爷子瞥了一眼纪温:“继续练字!”而后才朝着门外应了声许。
纪武成推开门,一副很是匆忙的模样,看也没看正在书房内伏案练字的纪温,“扑通”一声就跪于纪老爷子的书桌前。
“大伯,侄儿想去大同府!侄儿想要去寻三叔,男儿当戍守边关,建功立业,侄儿不愿在家虚度光阴!”
原来纪三老爷在边关戍守!纪温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三爷爷的消息。
纪老爷子放下手中的书,淡淡道:“你可知你三叔现下的处境?现在前去大同,能否建功立业尚且不提,更有可能的,是战死沙场!”
“我不怕!”纪五叔一脸无畏:“我纪家男儿,何曾畏惧生死?”
“若是你九死一生立下的战功被旁人夺取呢?”
纪五叔刚想说有三叔在,不会发生此事,就听纪老爷子残忍说道:
“你三叔如今自身难保,更别提庇护于你!”
纪五叔噎住,踌躇间,纪二老爷也赶了过来。
“大哥,武成这孩子自从退了婚,性子就变得有些执拗,这几年一直嚷着要去战场杀敌,以往次次都被我按压下,不想今日竟闹到了你这里......”
“无妨,”纪老爷子摆了摆手,重新看向纪五叔:“如何?若是你不怕战死沙场、不在意军功被夺,我便替你修书一封,允你前去!”
纪五叔双拳紧握,显然陷入了挣扎之中。
良久,他缓慢而坚定道:“我去!”
“我去了,也许还有一线机会,若是我不去,就连这一线机会也无!”
“胡闹!”纪二老爷有些激动:“没有旁人庇护,你此行与送死无异!再等等,等形势扭转——”
“形势何时才能扭转?”纪五叔高声质问:“爹在等着谁为纪家扭转局势?是如今还在边关挣扎求生的三叔一家,还是年仅三岁的温儿?!”
他的声音变得嘶哑,说出的话语却掷地有声:“家族的复兴绝不能只靠一人之力,若是我们只偏居一隅,无人奔赴前线杀敌,我们练就这一身武艺又有何用?我们如何能安心将所有重任尽皆交付于一位三岁孩童之手!”
说着说着,他流下泪来:“大哥三哥和六弟已经战死,四哥被流放三年,二哥要替纪家守住祖产,只有我,苟且偷生至今,毫无建树。爹,大伯,让我去吧!”
这一番话说的在场几人无不动容。
纪二老爷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阻止的话来。
他佝偻着腰,这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最终,他叹了口气,朝纪老爷子道:“大哥,就让他去吧。”
第10章
纪五叔前往大同之事已成定局,因这一遭,家中很是为此忙碌一番。
最令人忧心的便是纪五叔的婚事。
虽纪家男儿从不急于成婚,可纪五叔现年已十九,明年便要及冠。
此去大同,不知何时能归,怎能不急?
二老夫人甚至已开始物色本县适龄女子,无论家境如何,只要人品性格过得去,愿意尽早成婚即可。
最终,因当事人的不配合,轰轰烈烈的选媳行动被迫终止。
纪五叔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一去若是再也无法归来,如何对得起自己的妻子?
是以,他无意成婚,为此整日躲避着二老夫人。
二老夫人抓不住人,便将此事说与纪二老爷,纪二老爷沉思半晌,倒是隐约能明白自己儿子的想法,一时间心中更是悲痛,但无论如何,也不敢让老妻知晓儿子的想法。
思虑再三,纪二老爷找出纪五叔的庚帖,并写了一封厚厚的家书,准备命纪五叔带给纪三老爷。
他安慰二老夫人道:“武成的婚事我已拜托给老三了,若是老三觉得合适,直接可在当地成婚,庚帖我都准备好了。老三行事稳重,看人眼光极佳,你就放心吧!”
二老夫人听了,这才略微好受一点。
虽不能亲自为儿子选媳,甚至可能不能亲眼看见儿子成亲,好歹他不用一直打光棍了......
这一年冰雪融化,草木始发新芽后,纪五叔背上行囊,告别纪家众人,前往遥远的北方。
纪温默默在心中为五叔送上祝福。
纪五叔走后几日,二老夫人每日带着二婶与他娘前往县郊寺庙烧香拜佛,祈求佛祖保佑纪家人平安。
如此一个月过去,纪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此时,纪温已背完三百千,写出的字也有了明显的进步。
纪老爷子对这结果十分满意,当下便拿出了一套四书。
纪温顿感压力。
四书五经不同于三百千,不仅是量的不同,更是其中质的不同。
纪温有信心在一年内熟背四书,可若是要融会贯通,绝非一时之功。
而这,才是科举教育的开始!
然而,无论多难的路,纪温都要将它走下去!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七年已逝。
松鹤院,纪老爷子的书房内,一位十岁的小少年正在认真练字。
他的手腕上悬着一块石头,稍显稚嫩的手臂看起来十分有力,执着毛笔的手似乎丝毫不受重力的影响,全然不曾晃动。
待他写完字,纪老爷子拿起一看,勉强点了点头。
“还算有可取之处。”
纪温听了,也不泄气,这几年里祖父对他是越发严厉了,平日里很难得到祖父的一句夸奖。
他将写完的字放置一边,朝着纪老爷子期待问道:“祖父,今年孙儿可否下场一试?”
纪老爷子眉头一挑:“你倒是极为自信!县试虽然简单,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