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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玘没应她,倒是假装身子不适,去了趟太医院。

这日,北风肆虐,天气更冷了些。

程芳浓揣着手炉坐在窗内,望着宫苑中随风旋落的枯叶,暗自犯愁。

眼看着大婚已快一个月,皇帝定会依照宫规,请阿娘进宫来与她团聚片刻。

到时她再想瞒,也瞒不住,娘知道她入了宫可怎么得了?

正思量着,外头传来请安声,是胡太医来为皇帝请平安脉。

待他们进来,程芳浓才发现,今日多个两个生面孔。

皇帝也打量着这两位,露出恰如其分的惊讶,浅笑问:“张太医、李太医怎么一道来了?”

程芳浓望着他们,眼中满是好奇。

两位太医对视一眼,张太医率先上前禀话:“回皇上,天气渐寒,太后娘娘忧心皇上龙体,特吩咐微臣二人与胡太医一道来会诊,替皇上调养身子。”

此事,皇帝早已得知,也提前让人摆平这二人,并不担心什么。

倒是太后,找的理由再冠冕堂皇,意图也已昭然若揭。

这两位太医最擅长的,分明是求子助孕一道。

是以,从太后找上他们起,皇帝便猜到太后想打探的是什么。

三位太医先后替他诊过脉,皇帝整理着袖口,温声吩咐:“如实转告母后,朕的身子还是老样子,别让母后替朕忧虑。”

“是。”两位太医心领神会。

这厢,太后很快得到确切消息,皇帝并未因多年吃药败坏了身子,他有让女子受孕的能力。

太后悬起的心放下了些,可还是犯愁。

既然皇帝的身子没那么不中用,对阿浓又宠爱至极,怎会将近一月也没有动静呢?

忽而,她心中生出另一个让她心焦的念头。

该不会是阿浓的身子出了问题?还是她不肯诞育皇嗣,偷偷吃过避子药?!

胡太医医术是精湛,也忠心,他的儿子还被程家捏在手里,太后倒不担心他撒谎。

可毕竟术业有专攻,张太医和李太医更擅长这些。

太后略想想,有了主意,唤来心腹嬷嬷。

宫外树植萧条,屋宇商铺鳞次栉比,天地青灰如水墨丹青。

或宽或窄、纵横交错的街巷间,来往的百姓多已穿上厚厚的夹衣、棉衣,缩着脖子,拢着衣袖,行色匆匆。

偌大的程府,修得极气派,三路五进的大宅,堪比王府。

一位不起眼的蓝袍驿差,小跑到朱门前,扣动鎏金铜环,将一封看似寻常的书信交给程府门房,拿了两块银灿灿的赏钱,欢欢喜喜混入街巷人群。

沉静的大宅,却因此掀起惊涛骇浪。

梵香袅袅的小佛堂里,谢芸捏着信笺,反复看着上头熟悉的字迹。

笑容僵滞在脸上,眼中惶恐渐生,双手不自觉打颤。

信是她哥哥写的,很简短的几句,却句句诛心。

将近一个月前,她将阿浓送往青州,托付给哥哥。

她在京城日日算着行程,一日比一日心急如焚。

她苦等的,是哥哥和阿浓的平安信。

可是,哥哥在信中问她,阿浓为何迟迟未到?是尚未送出京城,还是在路上出了岔子?

她很确定,自己将阿浓送出了京城。

也盯着程玘,没见他大肆追捕,宫里更是没有任何动静。

对,程玘!

这岔子只能出在程玘身上!

谢芸无法思考,若非一丝理智尚在,她几乎即刻冲去程玘当值的官衙质问他。

可此事不能声张,她只能耐着性子在府中等。

天色一寸寸暗下来,冷风灌入屋内,丫鬟们正忙着关窗,清理桌几上的浮灰。

听到有人快步进来,谢芸温声吩咐丫鬟们退下。

随着屋内归于沉寂,她面色渐渐冷下来。

盯着官袍也未及更换,就着急来见她的程玘质问:“阿浓呢?”

“谁告诉你的?”程玘眼皮一跳,本打算在她入宫觐见前这两日,寻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好让她先消化既定的事实,免得在宫里太过激动,节外生枝。

没想到,谢芸自己先知道了,程玘又惊又急,是何人在背后多嘴?!

忽而,他脑中浮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是程瑶说的对不对?”

定是太后想借芸娘来向他施压,逼他听从她的安排。

程瑶最是清楚,阿浓对谢芸来说有多重要,而他又有多在乎谢芸。

谢芸等了小半日,也冷静了小半日,不再激动到无法思考。

她没立时应声,暗自琢磨着程玘的话。

太后在宫里,她们姑嫂二人素来也不算多亲近,为何程玘以为太后会告诉她什么?

没来由的,她心中生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她心跳如擂鼓,不动声色继续追问:“不必管是谁告诉我的,程玘,我只问你,阿浓在何处,若你还敢骗我……”

她没再说下去,那哀怨疏冷的眼神勾起令程玘心痛的回忆。她说过,要与他和离。

显然,芸娘已然知晓阿浓在宫里,只想听他亲口承认。

若他再不认,恐怕芸娘会以为是他将阿浓送进宫里的,他们夫妻再不会有和美的时候。

“是,阿浓入了宫。”程玘绕过圆桌,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语气低而虔诚,“芸娘,对不起,我也不舍不得阿浓入宫,没想到程瑶她……”

啪。

一记巴掌扇在程玘脸上,两人齐齐惊在当场。

成亲多年,彼此相敬如宾,谁也不曾动过手,更何况是素来温柔秀雅的谢芸。

谢芸手掌发麻,气得浑身发颤:“程玘,你真是鬼迷心窍,利欲熏心,为了那个位置,连亲手养大的骨肉也舍得献祭。”

她垂眸抹去无用的泪,不再多说,眼中黯然的失望令程玘心惊肉跳。

“芸娘,不是我送阿浓入宫的,我怎么舍得?”程玘脸上火辣辣的,但他体谅谢芸的痛苦着急,克制着情绪,耐心解释。

谢芸摇摇头,首辅大人自然有本事把黑的说成白的,也有的是人争着替他担罪责,可她一个字也不会信。

以程玘的权势地位,只要他不想让阿浓入宫,阿浓便不可能被送进去。

多说无益,谢芸忍着心痛,嗓音略哑:“我要见阿浓,即刻。程玘,你这么神通广大,不会做不到吧?”

千难万难,程玘嗫嚅几息,终究吐不出一个不字。

依照旧例,后日便是程家人可以入宫觐见,陪伴皇后的日子,亦是钦天监算好的吉日。

今日,刘全寿已抽空提醒过皇帝,明日便会下帖召见。

是以,听到刘全寿匆匆来禀报,说程玘夫妇在外求见皇后时,皇帝惊愕不已。

虽说程玘狼子野心,可表面上他还是爱惜羽毛的,皇帝想不出,会有什么天大的变故,让他们夫妇这般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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