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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笑闹声由远及近。
天光渐亮,几个穿着短裤、背着书包的小男孩跑到了礁石滩边。他们显然?看到了我,也看到了礁石上那一片宝藏。
“叔叔!叔叔!”一个小男孩踮着脚,指着礁石高处我脚下的位置,声音里充满渴望,“那些大牡蛎!我们够不着,浪要打上来?了!你能帮我们敲几个吗?”
我低头看着他们仰起?的、被晨光映得发亮的小脸,眼中是纯粹的兴奋和期待。那瞬间,我忘记了为什么要站在这冰冷的礁石上。我点点头,弯下腰,用石头用力敲击着礁石上肥美的牡蛎。撬开?壳,小心地递下去。孩子们欢呼着接过去,学着我的样子吮吸,发出满足的“哇”声和笑声。他们的快乐如此简单、直接,一种久违的、几乎陌生的暖意把我穿透了。
我忘了时间。
直到孩子们心满意足地挥手告别,蹦跳着去上学,我才惊觉,太阳已经出来?了。万道金光洒在波涛上,海鸟鸣叫着掠过海面,脚下的礁石不再只是冰冷的死亡跳台,它托举着我,也孕育着生命。这片我曾想投入其中的大海救了我。
所以?我脱掉衬衣,弯下腰,不再是为了纵身一跃,而是开?始用力地敲打礁石上的牡蛎。一个,两个,三个……我把它们小心地装进衬衣里。冰凉的牡蛎壳被兜在里面,嘲笑我的软弱。
我拎着沉甸甸的一袋牡蛎回到家。妻子还在熟睡。我轻轻地把它们放在厨房的水槽里。她醒来?时,惊讶地看着水槽里那些还带着海水气息的牡蛎。我撬开?一只最肥美的递给她。她迟疑地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天哪,好鲜!你在哪儿弄到的?”
“我说,在海边碰巧遇到的。”讲到这儿,藤井介人笑了起?来?。
“我带着赴死之心走向礁石,却?带着一兜牡蛎回家。我很高兴,我的妻子也很喜欢它们。我的生活又好起?来?了。”
菜菜子不太听得懂,她问?:“老爷爷,是牡蛎救了你吗?”
“不,不是那样的——是我改变了。”藤井说。
“当我把目光从绝望里移开?,看向脚下的礁石、平静的海面和孩子眼里的光,并笨拙地回应了他人的小小请求时,世界就变了。我撬开?牡蛎,海面并没有因此变得平静,麻烦也没有随潮水退走。只是我变了,我已不再是那个一心只想沉没的人了。”
“夏油君,你的「念头」并没有错——”
世界不只是无情的海。
它有深渊也有浅滩,有风暴也有晚霞。咸水苦涩,礁缝里却?藏着鲜美。大海在绝望者眼中是坟墓,在渔夫眼中是生计粮仓,在诗人眼中是永恒。
每个人的生活都在波浪里,小船也好,大船也罢,没有谁能一直顺风顺水。渔夫的妻子担忧出海的丈夫,船老大的眉头为鱼价紧锁,养蚝人要与变化的水温搏斗……难题如同海上的浪花,永不停歇,但?正是这起?伏的波涛,构成了人类生活的全?部韵律。
乐观起?来?!积极地看待事物!
老爷爷说。
——这不是让你无视礁石的锋利和海浪的凶猛。只是,风暴总会过去,而世界是慷慨的。
夏天,银鳞鱼洄游到海边。
秋天,牡蛎被大海养肥了。
冬天,肉质紧实的深海鱼会靠岸。 W?a?n?g?阯?发?布?Y?e??????u?ω?è?n?2????2????.??????
春天——
春天有饱满的贝类、肥厚的海藻,偶尔还能捡到海胆!
没有市场能为你提供如此鲜活的美味——刚刚离开?海水的鱼,还在蠕动的贝类,带着潮汐气息的牡蛎。你要拒斥这一切?你要放弃这一切?
所以?,千万别怕被海水淹没,千万不要。
“孩子,就让海水从你的脚上流过,而你要爬上你的礁石,去找属于你的那只牡蛎。”
夏油杰怔怔咽下柔软的牡蛎。
那些瞬间……关?于那些村民?的念头。是的,我确实想过,非常清晰地想过——全?杀掉就好了。像碾死碍眼的虫子一样。这念头冒出来?时带着灼烧内脏般的愤怒,甚至带着点可?怕的畅快。
然?后?,是冰冷的焦虑攫住了我。
我怎么能这么想?我居然?会像个失控的怪物一样涌起?那种恶念。明明……明明我和悟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还有一个小小的家需要经营,还有那么多真正重要、值得守护的东西。这些烂人,这些可?恨的家伙,他们根本不配占据我一丝一毫的精力,更不配让我产生这种会玷污自己的念头。
理智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不值得,没必要,放下它。
可?心里那个声音还在叫嚣:
他们该死!
他们就是该死!!
老迈的海水从后?颈泼下。
“念头并不可?怕……”
我站在原地,听着。
是啊。
可?怕吗?
那个“杀光他们”的想法只是一个念头。它像乌云一样突然?聚集在我心里,带来?了风暴般的情绪。但?它本身不是我的罪过。
可?恶念它为什么来??
或许是愤怒,无力。菜菜子和美美子的遭遇让我的「正论?」在那一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或许是极端情绪下的爆发,是我对那种绝对恶意的本能反击。
“让海水流过……”
夏油杰喃喃道。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战胜它,不是要否认那一刻的愤怒是合理的,而是要战胜这念头带来?的毁灭冲动,战胜它试图将我拖入深渊的力量。我不能被它控制!我有更重要的人和事!我的力量是为了守护世界改变世界,而不是为了和烂泥同归于尽!
“……接受它,允许它。”
夏油杰感觉身体里好像分出了几个自己。
「你怎么能这么平静?」压抑者怒吼,「那些肮脏的念头,难道不会让你羞愧吗?」
接纳者摇头:「羞愧的念头,和欢愉的念头,本质上并无不同。它们只是经过,而我选择是否让它们停留。」
放纵者冷笑:「那不如全?盘接受!想要什么,就去拿!」
接纳者看向他:「接受不等于服从。你知道云会飘过天空,但?天空不会把每一片云都当成命运。」
接受……是的,夏油杰承认了。
那一刻,他就是产生了那样极端的念头。它存在过,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但?他不需要为此羞愧得无地自容。
它只是一个念头。
允许它存在过,就像允许天空有乌云飘过。
“夏油君,你是一个追求完美的孩子。但?是,我要告诉你——不必将完美视为标尺。”藤井介人深深看着这个黑发少?年,指向海岸。“看吧,海浪从未因拍岸破碎而停止奔涌,万物都在不完美中完成自己的仪式。”
“允许恶念产生,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