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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入长耀门已是破例,送过那段宫道便折返长耀门外,在自家车舆处等候。

谢青绾步履虚浮,牵着顾菱华一道出了长耀门。

芸杏忙小跑着上前搀住她,帕子揩去她满额的冷汗:“面色怎么白成这样?”

谢青绾当夜回府便发起了高热。

顾宴容在宫中料理完苗疆公主献宝一事,归府已是后半夜,王府上下却仍旧灯火通明。

王府大管事赵全行色匆匆地从府外回来,正撞见一身血气的摄政王。

老人家登时骇得不轻,跪道:“殿下,老仆愚莽冲撞了殿下……”

顾宴容淡淡道:“府中出了何事?”

赵全正六神无主,听了这话不由眼前一热:“殿下,王妃高热不退,昏迷至深,老仆到府外去请了苏大夫。”

顾宴容身形一动,又被这位忠仆阻拦道:“殿下,殿下若是要去探望王妃娘娘,不若先换下这一身官服……”

夜已更深,顾宴容至含辉堂时,素蕊正半抱着人喂药。

少女面色惨白,连唇瓣都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像是一盏欲碎的薄瓷。

素蕊将温热的汤药送至她唇边,低哄道:“王妃,喝药。”

谢青绾紧蹙着眉歪在她怀中,乌压压的长发四散于枕榻之上。

她分明昏迷极沉,却仿佛冥冥中有所感知,顺着素蕊的力道小口吞咽着那勺深褐色的苦药。

鸦色的睫羽轻颤不休,眼尾脆弱的肌肤隐隐透出熏红。

像是烈烈艳阳里一片渺小的雪,有着微薄却不容忽视的生命力。

顾宴容在晦暗灯烛间望着她用尽了那碗药。

素蕊将人安顿妥当,见这位一言不发的摄政王丝毫没有告辞的意思,只好无声行过礼,退出了寝房。

四下烛火幽微,顾宴容默立良久,终于缓缓走近床榻,在她床畔矮凳上坐下。

伸手一探,额头烫得骇人。

谢青绾睡得极不安稳,梦中仍紧蹙着眉尖断续嘤咛,在那冰冷而陌生的气息探来时骤缩了下,像是深林间势弱无依的幼兽。

她当真吓坏了。

寝房中焚着安神的沉檀,顾宴容却全无困意,只心绪沉沉地坐在她床畔,大有要守到天明的架势。

晦暗中,床榻上沉沉昏迷的少女却骤然哭喘一声,猛地坐起了身。

顾宴容俯身朝她压近,语气轻缓道:“醒了?”

少女却未答片语,只是怔怔坐在榻上,冷绸一样的乌发披落于侧颊,唇瓣微启,喘息不定。

并非惊醒,而是夜间惊悸之症。

男人微冷的手握上她后颈两侧睡穴,只消一按,便是真真正正的昏迷,也省得夜里不得安宁。

那只劲瘦的手一瞬收紧,却无端止住了动作。

片刻静默,顾宴容妥协一般地收回了手。

他坐至榻侧,谨慎控制力道抚着她的后背,言简意赅:“睡。”

这简单粗暴的安抚却竟起了效果,少女浑身卸力,毫无预兆地歪倒进他怀中。

幽末难辨的暗香在夜幕中荡开层层涟漪,杂着难以分辨的药香。

怀中身躯软得惊人,顾宴容却坐姿笔直,轻淡到近乎于冷漠地抚了抚她的后背,惜字如金:“睡罢。”

谢青绾埋在他怀中含糊不清地喊娘。

她醒时已是翌日黄昏,守在床畔的芸杏见她张眼:“王妃醒了!”

整座寂静的摄政王府于是活络过来,有人声与炊烟渐起。

谢青绾头痛欲裂,嗓中干得直烧起来,未及开口,芸杏已喂了些温水给她。

她有些脱力,恍如隔世一样望了眼窗外金辉:“我睡了多久?”

芸杏道:“近一天一夜了。”

谢青绾松开颦蹙的眉尖,无力地倚靠在软枕上:“幸好,尚赶得及明日祖母寿辰。”

芸杏遵照苏大夫的嘱托,在她昏迷时喂过两次肉糜。

谢青绾胃口不佳,晚膳只勉强吃下几口,又被里三重外三重地看护着沐了药浴。

她换了身柔软舒适的寝衣,湿漉的长发松散披在肩上,推门出了浴房。

一抬首,撞见窗边书案上执笔的摄政王。

他似乎在这里候了许久,案上批阅过的文折都堆起厚厚一沓。

摄政王如常的目光投向她。

谢青绾却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下,垂眸避开他的目光:“见过殿下。”

像是她在心中为摄政王幻构起的平静无言的外壳寸寸龟裂,露出形如恶鬼的本原面目。

顾宴容似乎有片刻的停顿。

他极淡地拧了拧眉,仍不动声色地批完手中文折:“免礼。”

少女拢着寝衣,唇瓣复又恢复为莹润淡粉的模样。

她自始敛着眼睫,温静恭顺:“殿下久候,不知因何而来?”

顾宴容终于放下文折,音色冷隽如初:“明日镇国公夫人六十大寿,此为摄政王府的礼单。”

谢青绾款款告了礼,凑近大略扫过一眼,入目尽是紫玉珊瑚光润东珠等名宝,足见诚意。

她福了福身,颈窝间清幽的花与药香萦绕:“殿下有心了。”

顾宴容神色未改,冷白修长的手却无意沾过自她发间滑落的水珠。

谢青绾礼数周全地送走了摄政王,半眯着眼任素蕊替她擦干长发。

作者有话说:

一些谢阿绾的私家手记

长得好看,好感加1

承诺可以和离,好感加1

被吓到做噩梦,好感减100

第7章 回门

◎少女披散的乌发垂满他怀中◎

素蕊折好擦发的巾帕,吩咐人收了下去。

她取来晒得松软的新被与软褥,连带这位祖宗最爱的软枕也一并换作了新的。

谢青绾披着寝衣坐于桌边,正勤恳自觉地喝着那碗乌色的药汁。

她打从娘胎里出来便一副接一副的汤药灌下去,喝惯了各色的方子,倒不觉得很苦。

反倒是素蕊侍候她多年,每每见她这样灌药仍揪心不已。

她转念想起一桩事来:“今日殿下吩咐,将苏大夫请入府中常住。”

谢青绾正咽下一口汤药,十指被药碗暖得温热:“苏大夫竟肯?”

这位苏大夫极通病理,为她看诊多年。

在国公府时,谢老国公便有意将其收为府医。

只是他上有年迈多病的老母,常要赶回远在城郭的家中侍奉。

苏母念旧,不肯迁离故居,府医之事才被搁置下来。

素蕊替她理了理仍有潮意的鬓发。

她常用香汤药浴,衣食住行多有禁忌,京中贵女追捧的兰香玉油她一概沾染不得,身上唯有浅淡的芍花与药香,雅致好闻。

素蕊温水盥了手,不轻不重地为她按着肩颈:“殿下拨了明韫街一间商铺为医馆,许给了苏大夫。”

明韫街是何地界,左接明华街偌大一座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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