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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工作这么久,他早已经习惯二人之间这种奇怪。如果非要形容,那是一种都生怕言有不测而打破氛围的沉默,像是只会发生在少年人身上的慌张与青涩。
他不以为意地打了个哈欠,下一秒,制片从季风廷背后偷袭,朝他脸蛋上抹了一道奶油,季风廷受惊地往旁边挪了半步,看清来人,愣了愣,很俊又很温暖地笑起来。
好看的人做出什么表情变化来,都是很好看的,Luca心想。
他把这个瞬间记录了下来,又记录下季风廷和剧组高层一一拥抱过后,转身踌躇两秒,对江徕袒露出别离的微笑,也上前搭他的肩,轻轻给他一个有今天没明天的拥抱。
Luca想要拍到季风廷的脸,不知不觉靠近他们。偏巧被季风廷一眼逮住,他笑着朝他指了指,又勾勾手,示意Luca过去。
于是,镜头画面晃了晃,剧组官方影像记录就结束在这里。Luca关掉相机,在江徕无表情的注视中,摸头不着地靠过去,也获得了季风廷一个带着黄桷兰香气的临别拥抱,附一句花絮老师辛苦了、谢谢你。
对于常年在剧组讨生活的人来说,离别是一件早已经习以为常的小事,该结束的总归要结束。不过Luca在被拥抱那一刹那,忽然因为感受而产生一个吊诡的想法——他想在场所有人之中,恐怕只有季风廷一个人恋恋难舍,想要时间倒退重来,或是停在原点。
晚上的杀青宴过后,归心似箭的众人都心照不宣,没有提续摊的建议,直接回到酒店收拾行李,准备天一亮就各自离去。
刚到酒店,雨突然又下了起来,势头比起前几天都要凶猛。季风廷后面一阵子没有工作安排,本来打算在山城多留几天,熬不住丁弘狂轰滥炸的催促,只得定好第二天回首都的车票。
虽然在组里呆了几个月的时间,但季风廷行李并不太多,除了给丁弘一家人带的手信,跟进组时比,他几乎没有什么添置的东西。收拾完,季风廷早早躺到床上,本想好好规划一下接下来的空档期,望着天花板,孤独地辗转反侧,脑子里却满是江徕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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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个准确的形象,就像梦境里看到的人形,他不必动作、不必说话,甚至不必真正出现在季风廷的眼前,季风廷只凭感觉就知道,占领自己五感的那个人,是他。
就这样说再见了吧。《大路朝天》多半不上院线,制作完成之后会送映各大电影节,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就算被剧组召集,两人再见面,在公众场合,也只会带着点头之交的假笑应酬。私底下尘归尘土归土,见面也形同陌路。
季风廷许多年前就做好与江徕相忘于江湖的准备,对于这个结果,他欣然接受。即使是曾经谈过恋爱,他也不觉得自己在江徕心目中有什么特别,因为他们分离的时间,早已经远远超过相爱的时间。谁也无法保证自己多年过去一成不变,他们已经不是彼此心中最初的那个样子。
雨点斜打在窗户上,咚咚的叩击声中,季风廷陷入昏睡。
他反复做一个梦,像织茧式的循环,梦里是他刚到剧组见江徕的第一面,谈文耀手里拿着考试打分表,将他推到台前,要他和江徕立刻试吻戏给大家看,所有人都盯着他俩。
在这虎视眈眈的注视之中,季风廷什么也来不及想,见到江徕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点一点贴近,便马上紧张起来。江徕的唇几乎快要碰上季风廷,感受到他的体温和呼吸,季风廷心里一阵恐慌,有些发颤,表现得并不算好,谈文耀满脸不高兴地喊卡,这个吻便停在若即若离的地方。
季风廷四处看,一群表情模糊的人轻蔑地俯视着他,再回头,江徕离开很远,露出挑剔的神态,没所谓地说:“换下一个来吧。”那声音像是被电流穿透过,有些失真。又对季风廷笑笑,嘴唇翕动,看口型,他无声地告诉季风廷,结束了。
谈文耀将打分表扔给季风廷,季风廷低头一看,分数栏上是一个鲜红的“0”。
他在这个梦境中挣扎很久,被敲门声吵醒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躺在火堆里,被烤得浑身是汗。他看了眼时间,发现快到凌晨,手机上有许多未读信息。
敲门声又响起来,他穿好衣服打开门,见到江徕走出他的梦境,此刻就站在他门口。季风廷有些恍惚,似乎分辨不清,看着面前的人,一时间没有说话。
江徕穿得很简单,纯白色的t恤,洗过的头发变得柔顺,乖乖地贴在他额前,显得年纪小了好多岁。
“给你发消息没有回。”江徕声音很实、又低沉,跟梦里面听到的和臆想出来的小年轻是不一样的,他那双会讲故事的眼睛看着季风廷,“你睡了?”
季风廷迟钝地理解出他所说每个字的语义,慢半拍地点头,因为那个梦,他对江徕竟然生出几分迁怒,没太多力气地说:“江老师还没休息么?”
江徕似乎感知到季风廷的情绪,沉默地抿着嘴。僵持十几秒,季风廷清醒过来,明白这位大影帝这样站在自己门口,被别人看到会很麻烦,让开位置,请他进门:“江老师,要不进来说吧。”
“啪”一声,季风廷开了大灯,怔怔地走进屋,江徕跟在他身后,窸窸窣窣地,从兜里掏出一张雅纹纸,放到桌上,“程志明的话剧票。林遥托我送给你。”
季风廷目光落在那张门票上,很久没有动作。他不得不回忆起许多事情,八九年前,程志明这位大咖还没有决定转去话剧界深耕,季风廷很幸运跟他有过一次合作,他演大将军,季风廷演一个路人甲兵卒,跟季风廷搭那两三句台词的江徕,那时候也不过刚刚才出新手村。
后来再见到程志明,是在一个尴尬的场合下,彼时他功成名就,转去追寻表演艺术的至臻境界,而季风廷却有如刚开始攀爬蛋糕塔就被人掸到地面的蝼蚁。两人对上脸,即使是程志明可能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季风廷也仍然觉得颜面无存。
“程老师的演出可是一票难求,”季风廷淡淡一笑,对江徕说,“还麻烦你替我谢谢林编。”
他把票好好收了起来。可能刚睡醒,不设防备,他眉眼低垂,露出萧条的神色,被江徕尽收眼底。江徕目光轻轻一扫,又见到季风廷立在角落的行李箱,整间房干净、整洁、几乎没有摆放出来的个人物品,跟江徕之前见到的样子相差无几,可以说,季风廷在剧组呆了有多长的时间,就做了多久随时离开的准备。
季风廷回过头,江徕还站在那里,看起来有些走神。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发生在江徕身上,有一些稀奇,再加上他今晚打扮和平日大不相同,脚上甚至蹬了双学生气的帆布鞋,整个人脱离了成熟和冰冷,散发出那么一点会让人骨头发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