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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都会为我们祈祷。”
“第二封信,是我十二岁时寄来的。很长一封。只是,写着写着字,他的笔触就开始打结勾圈。”地肤眸光暗淡了些,“上一行在说他爱我,下一行就说他错了,他的爱本就卑微渺小,理应全部献给神明,生下我这个孩子,是我们的原罪,他后悔生下了我。”
执微此刻才反应过来,地肤也是污染种。
是啊,沙洲在污染区附近,极易出污染者,自然有更多的污染种。
地肤低头喝了一口饮料,甜味流淌在她的舌尖,她继续说道:“最后一封信,是我二十岁时候收到的。”
“上面没有一个我能认出的文字,勾抹的线团像是简笔画,我大概能看出,画的是他、妈妈和我的全家福。”
地肤低声说着,又苦笑起来:“可他画得很差,黑色的笔触一直在抖,人像周围扯出丝丝缕缕的线头,就像是污染一样。”
“疗养院会吞掉人的生机,在虚无中泯灭,是比死亡还严苛的惩罚。”
地肤说了自己,却不是完全地在说她自己。
她分明也是在说莫桑。
地肤:“他才十五岁,主官,他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他甚至没吃过几顿饱饭,没吃过一块零食。”
“他去了疗养院,也会像我爸爸一样……我……”说到最后,地肤低低地叹着气,语序有些混乱,又沉默下来。
一片寂静里,安德烈又做坏事了。
安德烈从兜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光明正大地去砸莫桑的脑袋。
莫桑被砸得晕头晕脑的,巧克力掉在他的怀里,他捡起来,低头研究起来。
执微知道疗养院是宇宙中的一座人造牢笼。
宇宙疗养院被建设成一颗人造伪星,一间一间的白色单间囚禁着一个一个的污染者,房间头尾相接,密密麻麻,形成星球样的囚笼。
她只是知道那里可怕,但此时才知道关于那里的危害。
与家人分离,余生见不得面,在虚无中艰难写下信件,对女儿说后悔爱你,后悔生你。
日子一定很苦很难挨吧,父亲。
执微去看莫桑,她看见莫桑正低着头,摆弄着那块巧克力。
他没吃过,不会撕包装,偷偷用牙咬了起来,把包装的边角咬得皱皱巴巴的。
莫桑年纪小,显得更可怜。连安德烈都捂着眼睛,不肯再看,不知道是觉得他丢人,还是不肯面对自己流露出的一丝同情。
可污染者,是真的会伤人。人类陷入精神混乱后,和精神稳定值掉空的狂暴版丧尸有什么区别?典型属于星际时代的常见危险物种。
污染者格外容易陷入意识混乱,谁身边活着个不定期狂暴的丧尸能安心过日子啊?
执微收回望向莫桑的不忍的目光。
她问地肤:“所以,地肤,你想让我在神殿那里说情,把他救下来?”
“你看到我和赫克托的关系还不错,于是来找我,对吗?”她猜测着地肤到来的原因。
执微本来以为地肤来找她就是为了保下莫桑,但没承想,她的猜测才刚说出口,地肤就惊恐地抬头。
地肤立刻否定:“当然不。包庇污染者是逆神的大罪,我不会害您。”
她舔了舔干涩的下唇。
“我的意思是,污染者可以是一柄刺入敌人的刀剑。”
她艰难开口:“请利用他,使用他,让他为你您而死吧,主官,别叫他疯在疗养院里。”
“沙洲已经被收容了许多污染者了——至少请莫桑,为您而死。”
执微的眼神彻底变了。
惊恐、震撼和诧异笼罩了她的脑海,待惊讶的情绪过去,执微心头涌起带着悲凉的愤怒。
“我不会叫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为我而死!”她气愤地站了起来,“他十五岁,你叫他去死?我十五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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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十五岁的时候天天早起十分钟,去学校门口吃炒年糕火鸡面钵钵鸡,她都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会主动搞东西吃。
现在,却要看着一个十五岁没吃过一口零嘴的孩子去死?!
执微深深望着地肤,她多希望她能看出这一切都是地肤的心思,是地肤在以退为进,试图逼她救下莫桑。
但没有,地肤是来真的。
执微只觉得心口坠着石头,沉甸甸地向下压着。
莫桑终于把巧克力撕开了,他毫不介意众人讨论他的生死,他吃着巧克力,眼睛弯弯的。
一片死寂里,只有莫桑吃完了巧克力,舔巧克力包装袋的声音。
“我也试着和巧克力神祈祷过,但祂没回应过我。我一直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低落地开口。
安德烈干巴巴地道:“因为你没供奉现金。”
说完,他紧紧地闭上嘴巴,做出一副不和低劣的污染者沟通的样子。
莫桑:“喔喔,这样。”
“但有钱我就自己买了,还祈祷做什么?”他轻轻吐槽着说。
执微温和地笑起来:“你说得对。”
“我最近才明白这个道理。”莫桑挠挠头,“在您来之后。”
执微将他的动作都收入眼中。他十五岁,对世界的认知都不健全,思维随时在变化,一天比一天成熟,一日一日地成长。
如果他也是个十五岁,赶着早起,去学校门口吃炒年糕火鸡面的少年,他本可以慢慢长大,开始度过他很长很好的一生。
那他和执微的区别,无非是执微买炒年糕时候递出十元,等着找钱,而他递出正好的五元,这样的区别。
而不是像此刻,执微吃过炒年糕,同样的年纪,莫桑无所谓地盼着死亡的区别。
执微突然开口:“我不会叫他为我而死。”
“这不对,也不公平。”她说。
执微抱着胳膊,盯着地肤:“听着,地肤,你当时也见到了,神殿的行动队对着他打了很多枪。换别人,未必能活下来。”
“告诉我,现在立刻告诉我,你可以控制沙洲的嘴,在神殿来要人的时候,说一样的话。”
之前预言神那件事的时候,执微对着地肤,提出了同样的要求。那时候的地肤,说她做不到。
而现在,地肤愣了一下,坚定地望着执微:“是的,我可以。”
执微在安德烈瞪大的眼睛,和贪狼鹑火复杂的目光里,拿出了之前她从祁入渊那里薅来的银色面具。
这面具后来被鹑火改造过,用了液态材料做加固,更加隐形、稳定,可以长久使用,并且可以躲避一般情况下的人脸筛查。
她递给莫桑,叫鹑火去教他怎么使用。
“永远不要摘下来。”执微恹恹地说。
做完这些,她疲惫地回了主卧休息,只觉得脑子里的东西特别乱,她一时半会儿捋不清楚。
执微睡了一觉,醒来后在房间里看星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