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5


关在京兆府的牢房里,带到大理寺来是不难,可显然易见的是,萧明宣并没这个打算。

“这是大理寺,这么多吃官家饭的在这儿,一个个都长着眼,还要让一个瞎子来分辨,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萧明宣说着,抬眼朝对面一望,正望到那时刻在等他吩咐的人。

“谢宗云,何寺卿对皇城里的旧事不熟,你来问。”

他早就有一肚子疑问了。

谢宗云应声而出,径直走到庄和初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浑身酒气却分毫不带醉意,“敢问庄大人,十年前先帝赐婚的时候,您多大年岁?”

“庄某时年十七。”庄和初答。

“梅氏又芳龄几何?”谢宗云又问。

“与庄某同年。”庄和初又答。

谢宗云一笑,垂手朝堂中一指,“梅氏与您同年,您如今都二十七了,您再看看她,像二十七的吗?”

去了昨日那些脂粉的修饰,在清透的晨光之下,越发看得一清二楚。

常年吃不饱饭的人,面色上难免有些黯淡,但那被堵嘴布塞得圆鼓鼓的两腮上,肌肤分明如鲜果一般光滑饱满,一双眼睛更是黑白分明,尽是少年人才有的澄澈明亮。

无论怎么看,也都只是和萧廷俊大差不离的年纪。

庄和初却视而不见,“容貌与年纪的关系,也不是那么绝对的。”

早先在那孟记包子铺里见识过这人的一张嘴,谢宗云对这诡辩也不意外,一笑了之,也不驳他,又一扬声,“万公公。”

“啊?”万喜被叫得一怔。

“请问万公公,宫中女官,可有不穿耳的吗?”

“这……”宫规如铁,明摆着的事,任谁都拿不出第二种答法,谢宗云明知故问,万喜也只能如实作答,“按本朝规制,女子入宫,皆要穿耳垂珠以约束仪态,概无例外。”

“请庄大人上眼。”谢宗云又垂手一指。

穿耳垂珠之风最初是自宫中兴起的,一如所有自宫中兴起的风,先是吹入高门大户之中,再遍扫寻常百姓之家,如今雍朝女子不穿耳者,也就只多见于尘俗之风吹不进的空门之内。

再有,就是这些野生野长一般的人了。

她这一双耳珠生得圆润饱满,有无耳洞,一目了然。

“庄某浅见,耳洞乃透穿皮肉而成,应是与寻常伤口并无二致,如无外物隔阻,经久必愈,若她一直如此漂泊在外十年之久,想来——”

一旁听着的萧明宣忍无可忍了,“那也该有个坑!”

萧承泽也皱眉,却是皱在谢宗云这儿。

“谢宗云,裕王让你问话,是要你问清这堂下之人究竟是不是那个梅氏。庄和初也只是看她长得像,你揪着庄和初能问出什么?你倒是问她啊。”

谢宗云一滞。他从庄和初下手,就是因为不想问她。

早先在广泰楼,他就亲眼见识过裕王怎么吃了这小叫花子的亏,那路子实在是野得很,与她对上,干打嘴仗,能有几分成算,谢宗云也没什么把握。

可天子亲口点到这事上,那定然是绕不过了。

“下官愚钝,谢陛下赐教。”

谢宗云好生提了提精神,刚走上前去,揪出她嘴里那团布,不等问句什么,人已泪汪汪地喊了起来。

“皇帝老爷饶命!我冤枉……皇帝老爷火眼金睛,上通天庭下达地府,您保准看得出来,我不是那个梅知雪啊——”

第33章

一喊起来,为配合话音里情绪,千钟挣动幅度大了些,那蹩脚的绳结终于撑不住,一下子绷开了。

绳子本就捆得不得法,绳结一开,都不必她再挣,整条绳就从她身上一环环滑脱下来,谢宗云唯恐她又要跑,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揪在了手上。

人在他手上,似是吓坏了,一挣都不敢再挣,可那张终于腾出来的嘴,却是一停也没停。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梅知雪!我是千钟,我就是个讨饭的叫花子,我要是能有命嫁给庄大人,那可就是抱上个金饭碗了,我、我怎么可能逃跑呀?不拿根绳儿栓了庄大人的脖子套在我身上,我都怕他跑了呢!”

御驾当前,这些没遮没拦的话听得何万川一阵心惊肉跳,一句“不得信口雌黄”已到了嘴边,可余光往堂下一扫,又生生咽了回去。

坐在堂下的御驾俨然没有分毫动气的意思。

甚至……还听得有滋有味。

何万川忽然有种荒唐但强烈的感觉,这九五至尊刚才板着脸斥责谢宗云问话问错了人,似乎,纯粹就是想听这小叫花子说话的?

萧承泽板着脸,眼里却噙着笑,“照这么说,就是庄和初在戏弄朕了。”

“不不……”千钟忙摇头,“庄大人肯定不是故意的,他八成就是这些日子病得太厉害,病糊涂了,兴许……兴许我跟那个梅氏,哪里是有一点点像,庄大人病得恍恍惚惚就认错了——”

那病糊涂的人忽一扬声,“你可敢赌咒发誓,自己绝不是梅知雪?”

千钟懵然一愣。她当然不是什么梅知雪,可今日她与庄和初在这里一唱一和,为的就是要让这些人都不得不承认,她就是那个梅知雪。

一边是事实,一边是结果,这个誓无论从哪头来发,怕都不好收场。

那就只能挑个合适的赌咒了。

“我发誓,”千钟瘪了瘪嘴,愈显得委屈了,含着泪决然道,“我……我要是那个梅知雪,那、那就让裕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

满堂的人都还没转明白这梅知雪的真伪和裕王寿数的关系,又听她挟着颤颤发抖的哭腔为自己分辨。

“叫梅先生认,也没用,他眼睛看不见,又那么多年没跟妹妹碰过面了,哪还能认得准啊?而且……而且我俩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他怎么会是我堂哥呢!”

审问这种事,谢宗云到底老辣,蓦地就从她这一通看似稀碎的辩白里揪出一道疑处,眉头一皱。

“堂哥?”

庄和初也怔了一怔。

做戏这种事,尤其是在一大群人面前做戏,不宜事先准备得太过精细,否则临场一旦出现变化,容易囿于定式,变通不及乱了阵脚,反倒麻烦。

所以,昨夜庄和初只与她说了藏身去广泰楼后巷那里,萧廷俊一早会去把她抓到大理寺来,她在这里的戏码,就是要演出一副明知自己是梅知雪但死活不肯承认的样子,他自会顺着她的戏码配合她。 w?a?n?g?阯?F?a?布?页?ì???????€?n?2?????????????????M

可是……

堂哥,是什么戏码?

庄和初也只怔了一瞬,就蹙眉而笑,笑里带着一目了然的苦涩。

“你果真就是梅知雪。”

听他话音带颤,萧廷俊心头一揪,忙担心地扶上庄和初。

这一扶却发现,庄和初身上竟也在微微发抖,好像情绪已汹涌

- 御宅屋 https://www.yuzhaiwu1.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