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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黑沉着脸,顺了口茶,重新品咂了一下这口熟饭,又问:“除夕去梅宅提亲,也是你与他提的?”

“是呀,提亲就得送礼,这可不能让他省,不然亏大了。”

一说到钱财上,这筹谋深远的人忽又想起些什么似的,又向前凑了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贼溜溜地忽闪着,殷勤地比划出两根手指头。

“王爷您要是能行行好成全我,我跟您保证,您不留庄大人的命,我就把庄府家财的两成……”

见着萧明宣毫无动容之色,那两根手指头眨眼就变成了三根。

“三成,拿三成孝敬您!”

“……”

不等萧明宣表态,那运筹帷幄的人又呈上几条路来。

“您要是留庄大人活命呢,我就替您占稳了庄大人身边这个坑,保他娶不了旁人。您要是赏识庄大人,等跟他成了亲,我也能给您劝劝,没准儿他能乐意跟您一伙儿了呢。就是那个叫……吹枕头风!”

萧明宣实在忍不住,“呵”地冷笑出声。

“你除夕年饭吃了几碗豹子胆?这些话,要是传到庄和初或大皇子那去,可有你的苦吃。”

千钟转头朝那把还横在地上的匕首一望,又巴巴地望回来,“您要真想让我吃苦,我就是个哑巴,您也能把苦塞进我嘴里。您要是不想让我吃苦,那这些话就一准儿出不了您这院墙。”

萧明宣怔然一愣,旋即失笑出声,笑了好一阵子,笑得千钟心里直发毛了,才转目看向摊放在一旁案上的喜帖。

“正月初三,犯赤狗,诸事不宜,饿鬼夺食,耗子娶亲,这日子跟你俩倒是正合适。好,本王就做一回菩萨,遂了你的愿。”

“谢谢王爷大恩!”千钟忙伏身磕了个头,爬起来又正色道,“还有一桩,也得求您点头。”

“你说。”

“大过年的,我来了就不能空着手走,您多少得赏我点什么,要不然,新岁您宅子里容易招穷鬼。”

这裕王府自建成起,连人带鬼加一块儿,都没进过比她更穷的。叫花子就是叫花子,簪金戴玉了,还是改不了这乞讨的秉性。

萧明宣心底冷哂一声,放眼在满室金碧堂皇间一扫,“这屋子里的东西,任你取一件。”

千钟眼睛一亮,“您这话可不带反悔的。”

人的欲念就如洪水,一旦打开,就不可遏止,尤其像她这样,自苦难之中一步登天,富贵荣华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岂是凭一己意志就能勒住缰的?

不管她惦记庄和初家产那话有几成真,至少,那日一开口就讹他一百两银子是真真切切的。

萧明宣一向喜欢有贪欲的人。

他也好奇,贪欲在这副受尽人间疾苦的皮囊里究竟已澎湃到了何等地步。

“本王一言九鼎,你拿就是了。”

第85章

回到梅宅,天色已晚。

千钟一出马车,就见门廊下站着个人,高悬的灯笼散出层层浓厚的光晕,投在那人色泽素雅却质地金贵的披风上,又泛出一重柔柔的银辉,将门庭一处映得更亮了些。

如此交相辉映,光芒太甚,反倒将那人的面貌模糊了,一眼望去,最清晰夺目的,就是那人执在手里的一支红梅。

宛如红梅绽在一片雪海里。

看着就冷。

在温暖处待得久了,一遇寒凉,感受格外深切。

下了马车,寒风扑面袭来,直顺着脖子往前襟后背里钻,千钟禁不住缩了缩身,快步走到那亭亭站在门廊下的人面前,便不由得问。

“这么冷,大人怎么在这里站着?”

看着她过来,执着红梅的人莞尔轻笑,门廊下的辉光似越发亮了一亮,映得那红梅分外夺目了。

“恭候在此,迎你凯旋。”

千钟眉眼间绽开个比红梅更夺目的笑,“大人放心,全办妥了。”

庄和初将那梅枝递上前,这才发现,千钟两手紧拢在斗篷里非是畏寒,更像是在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一时腾不出手来接他的花。

好像还是什么颇有点分量的东西,坠得这身量单薄的人有些直不起腰。

“这是拿的什么?”

庄和初问着,伸手便要帮她拿那重物,千钟却不肯,斗篷捂得严严的,神秘兮兮地道了声进屋去说,抱着那东西一溜烟儿就钻进了宅去。

千钟不说,庄和初便也不多问,随她一路去了沉心堂。

屋里原就暖和,炉上又煮着龙眼红枣甜汤,一进门便是一团温润香甜,伺候在这里的婢女为庄和初宽下披风,千钟却还是把斗篷捂得紧紧的,不让人解。

待一干人都退下,只剩她与庄和初二人了,屋门重新合紧,千钟一双手才终于从斗篷里探出来。

看清她捂在怀里抱了一路的宝贝,庄和初不禁一愣。

一个式样古拙厚重的大盘,单是这一只大盘就足够沉了,盘里还满满盛着些柏枝、柿子、橘子。

大盘搁放到桌案上,终于卸下重负,千钟抖抖一路来抱得发酸的膀子,颇有些心满意足,话音清亮雀跃,听着就叫人畅意。

“临走前,我跟裕王要赏,原想再发笔大财来着,谁想裕王让我在他那厅堂里自个儿挑一件。那些物件哪个值钱,我也不懂,但我认得这个‘百事吉’。把它抱走,让裕王新岁百事不吉,可比发财划算多了!”

裕王有亲王之尊,又是百官之首,新岁这几日什么祭祀、朝会、饮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自然没有闲工夫同他们一样在年饭桌上一一掰这些,但王府里总是要有些过年的布置,便在清供上凑了这个吉利。

大概裕王许她自个儿挑赏的时候也没料到,竟是这份吉利叫她一锅端了。

庄和初忍俊不禁,转手将梅花安置到瓶里,腾出手为她解了那总算可以功成身退的斗篷,坐下来饶有兴致地端详这份计划外的战果。

“你抱走它时,裕王可说了什么?”

千钟摇摇头,抱着杯热气腾腾的甜汤得意道:“裕王那脸上,一看就是老大的不情愿,可他早先把话都说满了,就只能让我拿走了。”

“裕王不情愿,也不全是因为你端了他的吉利。”庄和初手指在那大盘上轻叩了叩,回响清越如金石,“这盘子是个至少三百年的老物件,放到市面上,能值百两金。”

“百两金?!”千钟吓得手一抖,差点儿洒了杯子。

便是在明亮的灯火下,这黑乎乎的大盘也看不出有什么富贵相,瞧着还不如她手里这杯子精细。

不过,一个一摔就碎的东西能全须全尾地存放个三百年,就跟一个人长命百岁似的,寿数长了,总归是稀罕的吧。

还好一路上抱得紧,没磕碰了这老祖宗。

千钟心有余悸地往一旁挪了挪,坐得离这金贵的老祖宗远了些,“我原本还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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