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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便听见一道脚步声顺着九曲桥面渐渐靠近。

“下官起身迟了,有失迎迓,王爷恕罪。”庄和初轻飘飘道了罪,目光稍稍一垂,便看到地上那一道已然没了热气的水渍。

还有姜浓湿漉漉的涨红的手背。

庄和初目光微微一沉,话还轻缓,“姜浓,年前宫里赐下些上好的茶,在我那里搁着,去取来为王爷换上吧。我常日喝的这些太过粗淡,王爷是喝不惯的。”

不待姜浓应声,萧明宣已一口回绝了。

“用不着。”萧明宣撵苍蝇似地摆摆手,“本王同庄大人叙话,闲杂人等,无令不得靠近。”

所谓闲杂人等,也就是姜浓及随她过来侍奉的几个仆婢。

亭在湖心中,四围尽是冰面,裕王府侍卫一直驱人退至九曲桥对岸,将那唯一通往这小亭的道口牢牢把住。

亭中只剩二人。

萧明宣的目光自上而下将庄和初细细扫了一遍。

停云霭霭,天空好像一汪刚刚涮过墨的笔洗,阴云就好似还没彻底化匀的墨痕,丝丝缕缕缓缓游荡着。

如此肮脏的天幕之下,连覆着冰雪的湖面都泛着一重污浊。

偏这人瞧着还净白得刺眼。

萧明宣冷哼一声,转手搁下那已凉透的茶杯,探手自腰间解下个酒囊。

皮子精致,口上还嵌着五色宝石,可想而知,配得上装在这样酒囊里的,会是什么金贵的佳酿。

拔开塞口,萧明宣将那泼空的茶杯以酒斟满。

又自茶盘中拿过一只,再斟满一杯。

“这儿寒气重,喝茶没用,庄大人来坐,喝点酒,暖暖身子再说。”

“谢王爷。”庄和初脚下没动,“下官伤重未愈,不能沾酒,王爷恕罪。”

萧明宣又一声嗤笑,却也没再强迫,只拿起一杯送到鼻底,缓缓嗅着。

“庄大人既不愿与本王闲叙,那本王就长话短说了。本王是为着那琴师死在宫里的案子来的。本王知道,那夜在宫中杀人的,就是你。”

这话里毫无拐外抹角,已笃定如判词,被指中之人却颔首垂手,面不改色。

“王爷说笑了。下官一介书生,一身伤病,如今连执笔都难稳得住手,哪有能力,又何来的胆子去行取人性命之事?何况……”

立在风口的人低声咳了咳,才接着道。

“那夜谢统领亲自查看过,下官伤重属实,无行凶之能。”

萧明宣破天荒地耐心十足听完这番辩驳,才叹了一声。

“庄大人还真是对刑狱事务不大熟悉啊。杀人的事怎么做到的,不重要,证据都是死的,正着说反着说都在人。好比,你外袍袖上的血迹到底是谁的,那割了琴师脖子的扇贝壳子是怎么到了李惟昭身上?没人看见,怎么说都行。”

萧明宣浅浅抿了口酒,眉头畅意地扬了扬。

“这断案的关键,不是谁能做到,而是,谁想去做。”

庄和初还是不慌不忙,“下官与跟那琴师素昧平生,无贸首之仇,为何会想要取他性命?”

“如果……”萧明宣一字一声问,“有人买了他的命呢?”

那净白沉静的面上终于波澜一荡,却也只是一重合乎情理的惊讶,“王爷是查出来,有人买凶杀人吗?”

萧明宣笑出声来,笑了好一阵子,举起茶杯,将酒液一饮而尽,长叹出一口酒气,才徐徐开口。

“不是有人买凶,是本王买凶。而且,本王买的不单是琴师一条命……”

萧明宣定定看着眼前净白胜雪的人,笑意盈盈。

“还有一个知名知姓的凶手。”

第111章

凛风卷着残存的酒气掠来,寒意彻骨,却在那冰雕雪塑般的面庞上拂出一弯春山似的笑意。

“原来如此。多谢王爷提点……苏绾绾一事,原是这样的筹谋。”

苏绾绾?

哪句话沾着苏绾绾的边儿了?

垂手恭立的人也垂着一双眸子,耷下的眼睫尽数遮去眸光,只能在那微微弯起的唇角间判断,这人当真在笑。

萧明宣眉头一剔,“你听清了本王说的什么吗?”

“琴师一案,从死者到凶手,乃至案发之处,皆在王爷掌握之中。苏绾绾一事,亦同此案。下官刍荛之见,当日大皇子在宫中醉酒后所遇,就是苏绾绾。”

庄和初话音原就不高,迎风而立,又被散去几许,却仍可清清楚楚送进萧明宣耳中。

“宫中无人见过面貌如苏绾绾的宫人,是因为,当日她是被王爷安排悄悄入宫去,乔扮宫人,假意为大皇子所杀,让大皇子相信自己手上有一桩血债。下官亦斗胆揣测,昔日苏绾绾被逐出裕王府,由金百成私藏于外宅,其中定也有王爷的用心。有苏绾绾在手,王爷便能如眼下对下官这般,对待大皇子了。”

盘诘的话由这人说出来,还是字字守礼,声声恭顺,萧明宣一言不发,那话音便只顿了片刻,又兀自接着道。

“自然,王爷的筹谋该比下官所见更周全深远。毕竟,以大皇子所述,当日之事还牵涉皇后与她宫中之人,能深埋至今,王爷定还花了不少心力。”

这回话音落定,待了良久,也只有簌簌风声。

萧明宣转手搁下空杯,摸起那杯原本斟给庄和初酒,送到嘴边浅呷一口,咂着酒气一叹。

“庄大人不愧是与梅重九渊源甚笃,说起故事来都是一套一套的。此事上的裁决,昨日宫里不是已经差人来知会你了吗?”

不留片刻纠缠之机,萧明宣断然一转道:“现下是本王问你话,那夜在宫里杀琴师一事,庄和初,你认吗?”

“认。”

似是没料到这个字吐出得如此轻易,萧明宣怔然一顿,才沉眉道:“庄大人不是一向好性子吗,怎么就能下定决心杀人了呢?”

“如王爷所言,有人请我取那琴师的性命。”庄和初坦然道。

“用什么请的?”

“大皇子自小在下官处读书,以下官对大皇子的了解,那日杀玉轻容,绝非他第一次杀人。下官想知道,大皇子之前可能在何处惹过杀孽。那人说,只要我办成此事,就能将相关线索告诉我。”

萧明宣眉头又沉了一沉,捏在手上的杯中酒夜微微震荡,“跟你谈这单生意的,是个什么人?”

“君子言必信,有诺在先,恕难奉告。”

分明是句拒绝的话,萧明宣已沉成一结的眉头反倒略略一展,线条锋锐的下颌一扬,手中酒一饮而尽,再开口也翻过了篇去。

“那琴师好端端的当着差,又为什么会跑到那个地方去被你杀?”萧明宣换了句话问。

庄和初又毫不迟疑答。

“我应南绥使臣邀约,在宫宴上以弦音传暗语,约定见面之地,来的却是那位琴师。想料此人若真是南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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