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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和初已让了让身。

“外面风寒,谢老请马车上坐吧。”

到底腿脚不便,谢恂借了庄和初一把搀扶,才上了马车。

庄和初随后上去,与谢恂对面坐下,低头一理衣摆,未等抬头,忽觉一阵风起。

一阵异样疾厉的风,挟着炽烈的杀气,朝他颈间袭来!

不必抬眼,庄和初也知这是什么。

上一次感受到这样的风时,下一瞬,谢恂一双如苍劲老藤般的手就扼在了他颈间。

谢恂出手很快,和上次一样的快。

但手指还没感觉到这人颈间肌肤的一丝温热,就已无法再往前半分了。

一只玉白的手已稳稳扣在他腕上。

不疾不徐,但快到他甚至没看清这只手如何出招。

不松不紧,但足以让他进不得半分也退不得半分。

“司公恕罪。”庄和初扣着谢恂一只杀气尚未散尽的铁腕,低眉垂目,一派恭顺,“下官伤重未愈,气虚体弱,实在受不住司公这般训诫,还请司公垂怜。”

“我看你一点儿也不稀罕什么垂怜!”谢恂虽低低压着嗓音,仍能听得出,那满腔没能随这一击发出的火气都在牙缝间咬碎了,随着话一字字迸了出来。

“要不是有旨意让我给你请个脉,我都不知道,你今日在宫里干了多么漂亮的事!庄和初,原以为你是聪明人,有些话点到为止便罢,也好给你留几分体面,现在看着,倒让你生了误会,觉着我真拿你没辙了?那好,我索性与你说得再明白些。”

谢恂一字字迸罢,目光一垂,定定落在腕间那只手上。

庄和初也不迟疑,轻飘飘便五指一松,收了手。

轻松得好似无所谓随时再来一次。

就这么云淡风轻地一扣一松间,谢恂筋骨突兀的手腕上已落下一圈刺目的勒红。谢恂沉着脸揉着手腕,也就势牢牢掩起那实在不大光彩的痕迹。

“我做皇城探事司这门生意,既是生意,就会有账目。”谢恂沉声徐道,“这些年,你在这门生意中出过多少力,你自己不清楚,但桩桩件件我都白纸黑字替你记着,好好收在我手中。你诚心实意办事,你我就照账目算营收,你敢轻举妄动,这笔账就会出现到御案上。”

好似真担心对面的人听不明白,谢恂又将这已极尽直白的话说得更白了些。

“桩桩件件,都是实账,但桩桩件件,都不会与我沾上半分。真到那时,没有什么鱼死网破,只有你,你手下整个第九监,庄府,还有梅宅,千刀万剐,灰飞烟灭。听懂了吗?”

对面的人背光而坐,颔首垂眸,面上晦暗一片,看不清神情,直待到谢恂话音在阵阵尘外之音的包绕间彻底落定,才不疾不徐低低开口。

“司公如此苦心栽培,下官当真相信,司公一直属意下官来接掌探事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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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间酸胀的痛意被渐渐揉散,由禁锢之耻激起的那份额外的怒气也随之而退,谢恂无声地沉了口气,再开口时,已多了几分惯常的语重心长。

“生意的事,还在其次。你现在只是掌着一个第九监,待你真坐到我这位子上,你就更能明白,入过探事司的人,一辈子都别想能真正地功成身退。要想平安终老,必得攥住一件护身符。切莫被一时圣宠冲昏了头,皇城探事司不是寻常衙门,在这一处上,天子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别妄想自己有什么不同。”

谢恂一叹,“你我皆是天子手里的棋,脚下的石,是用是废,都在一念之间。”

油盐半掺,软硬并施,对面的人还是一派无波古井般的平静。

“正因如此,今日之事,下官才不敢不瞒着司公。”

“先时为司公交办的杀那琴师的差事,下官调过司中的一些消息,也向皇上报过,这些全都是知会过司公的。只是,今日虽是审结琴师一事,但下官办的已是另一桩差事。”

庄和初略低了低声,“想必司公也看得分明,近来皇上急着推大皇子入朝,但手头上能立时奏效的法子,无不要牵连诸多性命,唯这条路,是杀孽最轻的。”

在缕缕香火气和阵阵尘外音之间,乍听杀孽这话,谢恂怔了一怔,才哧地失笑。

“你我这样的人,还讲什么杀孽?”

“司公说得是,”庄和初也轻一笑,笑声里不见笑意,“我等已百孽加身,仙佛难渡。下官是说,此事毕竟是为大皇子入朝而起,如此可使大皇子身上少些负累。”

“至于,此事皇上为何绕过司公,下官不敢妄自揣度圣意。”庄和初说着,垂了半晌的目光略略抬起几分,正落在谢恂膝头上,“不过,皇上一向待司公恩深义重,也许,顾念司公年事已高合该功成身退,有些伤神费力的杂事,不愿再劳动司公了吧。”

咫尺之距,谢恂清楚地看着对面人缓缓抬眸,在一片暗影中牵起一道笑意。好像夕阳余晖映照下的一片冰雪,闪烁着一重虚假的暖色。

明明已揉好的手腕间又无端泛起一阵刺痛。

谢恂忽地一笑,重又揉上手腕,“不错,我是老了,论身手,是大不如前了,但要说目瞽耳聩,一时半晌还不至于。今日审结琴师一案,是有圣谕不许外传,那南绥外使的这件披风又是怎么回事?”

“当日怀远驿中定有不少司中耳目,发生之事,各监必已向司公详细陈禀过了。”庄和初还是无波无澜。

“我是问你,千钟为什么会以一副内廷女使的装扮出现在那?”

“司公清楚,县主自小在街面上长大,天宽地阔惯了,受琴师一事牵连,与我一同禁足府中数日,已有些郁郁寡欢之相,着实令人不忍。恰逢大皇子奉命去怀远驿办差,我便托了大皇子带她去透透气,看看热闹。”

庄和初淡淡说罢,似又想起些什么,又淡淡补道:“啊,还有,县主往返是走的第九监暗道。既然司中各路消息都可售卖,司公该也不会介意下官如此公器私用吧?”

谢恂面色沉了沉,未置可否,只又追问:“那又为何是皇上旨令你们来还披风?”

“事关大皇子,皇上自然要搭手周全。”庄和初轻描淡写道,“今日太平观里,必已安排有不少司中之人盯在各处,此事若有任何蹊跷,定也瞒不过司公耳目。不是吗?”

还一件披风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由一位县主拿着宫里的牌子,还南绥正使的披风,便是不容怠慢的皇差。

千钟只看穿戴就知道,是守在门口的羽林卫中最管事儿的那个亲自查验了包袱,确认是一领披风无误,便又亲自将她一路请进门。

千钟随着羽林卫直走到一片缭绕的香火外,看着羽林卫向一个身着官衣的人传报了一声这披风的事,那当官的又往前去报了另一个当官的,层层报进那片香火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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