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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之地,为着夜里起身应事方便,床帐外留了一盏灯未熄,薄薄的灯火被床帐拦下大半,透进来只有如雾的一重,静静弥散在帐中。

甫一睁眼,就见枕边人被如此薄光映着,恍惚间宛如熹微晨光里一颗晶莹饱满的甘露。

“正午阳气盛极,用作驱邪斩鬼之类的说辞上,最合乎情理。再有……”庄和初抬手轻掠过她垂过脸颊、落来他胸前的一束头发。

茸茸的,痒意一路从指间直爬上心头。

他原以为她那时的闪避是不悦,便丝毫不敢勉强,谁知她是完全不知他在做什么……这次是她先靠近来的,又靠得这样近。

若她不觉得勉强呢?

先前已说过的,她准许,任何时候都准许。

纵然这一句不作数了,他还应过她一句。

庄和初话音顿了顿,目光再一次,缓缓落定她唇间,“亲我一下,才能说。”

没头没尾的,千钟听得一愣。

也只愣了一瞬,便忽地在那束不知怎的又落定在她唇间的目光中顿然醒悟,那时他俯首朝她凑近,根本就没什么话说。

只是想亲她一下。

亲在她唇上。

而后被她那一闪避惊着了,胡乱抓了那什么灯花燃爆的说辞。

明明说过,任何时候都准他亲的,他被她无意间推拒,以为她毁诺,却一声也没责怪。

心念一动,千钟毫不迟疑。

千钟俯首而来,庄和初便轻轻合了眼。

唇上温软一触即离,如被一个本不容他肖想的绮梦短暂地眷顾,已然喜出望外,再没有更多奢想。

于是满足地睁开眼来。

却不想绮梦未散。

这次是他眼睁睁看着,他的绮梦捧着他的脸颊,眼睫微垂着,一双眸子里尽是明亮的认真,朝他眷顾而来。

庄和初贪心一动,伸手揽住这片仁慈的绮梦,仰头抵上,让这眷顾更深了些。

至此为止。

庄和初在千钟未有一丝挣动前适时松了手。

负着伤在寒夜里杀人取命都不会乱了气息,这一松手,却觉心跳如雷,喘息微重。

千钟被他放开,只怔愣片刻,又伏回他枕头旁,若有所悟,“大人喜欢这样亲?”

“……”

庄和初忽然觉得,自己这份劫数似乎才刚刚开始。

“夫妻之间……”庄和初暗自定了定喘息,一切波澜平复,又忍不住得寸进尺,“恩爱夫妻之间,才可以如此。”

千钟抿着笑,“我记下了。该大人说了,还有什么?”

庄和初啼笑皆非,他倒没想赖,只是不由得想,适才她那样专注地看着他,满眼就只有他时,究竟是在想着些什么……

“还有,正午时分,该来的人才比较方便来。”庄和初点到为止,也没说这该来的意指何人,又道,“再便是——”

停顿换口气的空挡,身旁光影一动,他唇上忽又落来深深一记。

庄和初气息一滞。

千钟已趴回枕边,眨着眼催问:“再是什么?”

灯花燃爆,竟真是喜兆。

“再是……淳于昇不是省油的灯,磨他一磨,明日能省些兜圈子的闲话,也不能由着他摆布,事事陷于被动。以及——”庄和初在人又要动身前,扶上她肩头,将人送回她自己的枕上躺好,拢拢额前碎发,在那有些茫然的眉心处轻轻吻下一记。

“以及,今日累了,可以好好安歇,直到正午。”

*

离天明尚早。

裕王府演武场上已喧嚣了小半个时辰。

主要是一众陪萧明宣对打的王府侍卫在喧嚣。

萧明宣今日心情明显不甚明朗,出手一点不留情,一众侍卫已是三五一组,以众战寡,还是如秋风扫叶一般,不过小半个时辰,场上便只剩萧明宣一人站着了。

谢宗云远远站在一旁,心头一阵阵发寒。

萧明宣不悦之处,约莫就在他手上捧着。

他已对着这份录着南绥药典的折子本钻研了一宿,上面字虽工整,但又小又细密,为着缩减篇幅以便存档,只以字体大小粗细做篇名、药名的区分,没有空行留白,看得他两眼发酸了,还没看出个子丑寅卯。

萧明宣一早起身问起,谢宗云也不敢照实说,只说研究得细,还没看完。

萧明宣就让他站来演武场边上继续看。

谢宗云一面就着茶案旁的灯烛一眼一眼抠着手上的小字,一面余光瞄着场上惨状,全然无心去想什么药典。

庄和初行事本就匪夷所思,何况还有那个浑身野路子的梅县主,天晓得在他们走后怀远驿里又生了什么幺蛾子。

便是这南绥药典里真有什么蹊跷,也定不是他在这儿想破脑袋就能想得明白的。

谢宗云正暗暗编排着一会儿为自己开脱的说辞,忽见着一道亮光转进这院来,由远而近,不疾不徐。

苏绾绾挑着灯笼,行至演武场边,朝场中福了福身。

谢宗云皱皱眉头。

苏绾绾早先完璧之身时,对萧明宣自荐枕席,萧明宣根本不正眼瞧她,谁知出去跟金百成苟且过一回,反倒让一直不近女色的萧明宣日日离不得她了。

这苏绾绾更是邪性,在金百成那俨然一副勾栏做派,回来王府,又变得端庄得体,规矩上比王府里那些从宫里赏赐来的婢女还要周全。

这算是怎么回事?

萧明宣将手中长枪向场边伺候着的人一丢,向苏绾绾招招手。

谢宗云一见萧明宣下场朝茶案过来,忙搁下手中那册倒霉差事,斟好热茶,殷勤地迎上前去,“王爷身手真是……矫若游龙,风驰电掣,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萧明宣自他面前经过,目不斜视地抬手拿了茶,向苏绾绾递了一眼。

苏绾绾搁下灯笼,给萧明宣汗已湿的肩头披上鹤氅,这才道:“怀远驿来消息,夜半时分,淳于昇突发狂症,像鬼上身了似的,甚是骇人,是庄和初当场起香写符,施在他身上,才暂时镇住。”

萧明宣刚举到嘴边的茶杯顿了一顿,“暂时?”

“说是,是凶是吉,要待今日正午时分,才见分晓。”

萧明宣一时无话,谢宗云瞄着萧明宣微蹙的眉头,掂量着插话。

“王爷睿见,鬼神之说都是无稽之谈,庄和初定是在装神弄鬼。他许是在琴师一案里见皇上吃他那一套胡说八道,就想故技重施,以期邀宠。”

萧明宣未置可否,思量片刻,挥退了苏绾绾,扬声唤人拿来些药酒,分给场中那些爬不起来的人。

“谢宗云,”萧明宣从送来的药酒中拿过一瓶,递向谢宗云,“辛苦一夜,不必随本王上朝去了,拿着这药酒,回家给谢老太医送去。”

谢宗云接药酒的手蓦地一顿。

场中人纷纷被搀挽着起身了,才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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