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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食肆、摊贩也使尽浑身解数。
蜜饯果子摊把蜜渍的什锦果子间杂着颜色串在竹签子上,鲜亮莹润,被满街通明的灯火和不时绽开的烟花映着,像一串串宝石似的。
热腾腾的各式饮子舀进一握粗一掌长的竹筒里卖,能拿在手上边走边喝。
每走几步,就会有不同的香气朝人缠过来,将人勾走。
千钟才从一处卖紫苏饮子的担子前挤出来,又叫不远处烤饼的铺子勾了去。
夹了羊肉的胡麻烤饼甫一出炉,浓厚的香气立时掩住了四邻的一切,那小小的门脸前眨眼功夫就围满了人。
千钟与庄和初随着人群走到近前时,刚出的一炉已一抢而空,要等下一炉了。
“莫急莫急……贵客稍待,稍待片刻!下一炉马上好嘞!”
庄和初护着千钟退到一旁稍清静处,千钟倒不见有什么失望,也不见有什么急躁。
“这家做的羊肉烤饼是皇城里名头最大的,什么时候打这儿经过,都是这样的阵仗。今天该是早有预备,已经比往日里快不少啦。买了这个,填填肚子,就到前面看杂耍去。”
能有这番观察,可以想见这是被她惦念过多久的滋味。
她不心急,他更没什么心急的。
今夜于他而言最为神往的,已然在他身旁了。
“好。”庄和初拢着那热气腾腾的紫苏饮子,隔着如纱飘荡的白气,噙着笑意看她。
千钟被他这样看了一路,正要纳闷地问一声他究竟看的什么,忽听见嘈嘈人声中跳出一句带着熟悉名字的话。
“……可惜了,要是广泰楼的梅先生还在,今晚肯定有更大的热闹。”
“可不是吗!”
千钟循声看去,越过重重人影,只见是街对面一巷口墙角旁的黄酒担子,几个男人似是刚凑过一场说书的热闹,这会儿正围在那酒担子旁就着热酒回味。
“听人说,梅先生那些书稿,是那个从前教大皇子念书的庄翰林写的啊。”
“谣传谣传……”
“怎么是谣传呢?”
“必须得是谣传啊!要不,这俩人一个中邪发疯,差点儿杀了大皇子,一个下落不明不知是死是活,那讲到半截的《四海苍生志》,还有什么盼头啊?”
“是是……只盼着有生之年能听到这后半截吧。”
千钟不禁偷眼瞄向庄和初。
那今夜一直把目光黏在她身上的人,这会儿却仰脸看起近旁檐上的花灯了。
不待她捉了这人问个准话,又听那方向传来个酒气分外浓厚的话音。
“……嗝——四海苍生有个什么听头,那个梅重九的妹妹,不比书里编的精彩啊?”
“诶呦兄台慎言啊!那位如今已然是裕王府郡主了——”
“我郡他个天王老子的主……这八成是个扫把星下凡,早年间逃婚,害得个好好的状元郎给她守活寡……回来成了婚吧,好好一个翰林又说中邪就中邪了!邪打哪儿来?啊?不就是她吗!”
“节庆日子,人来人往,兄台为自个儿积些口德吧。”
“这就是积德……嗝——积德的话!你们瞧着,这扫把星克了庄翰林,转脸又进了裕王家门,裕王离倒霉日子也不远喽!”
千钟正若有所思地听着,忽觉一只温热的手自背后拢过,轻捂在她一边耳上,引着她转过头来。
那束适才飘远的目光不知何时又落回了她身上,满目温存里浮着一重显见的歉疚。
不待他开口,千钟牵牵他衣袖,抿着笑略踮起脚,朝他耳边凑去。
庄和初会意地低了些身,千钟附来他耳畔,小声道:“要是人人都这么盼裕王倒霉,那可真是大好事!”
庄和初微一怔,莞尔笑笑,轻轻嗯了一声。
千钟朝那烤饼铺子门前望望,“那炉烤饼差不多该好了,我过去瞧瞧。”
眼见她起脚就走,庄和初出声唤住她,朝她伸过手去,温声道:“手上的东西都给我吧,我在这里等你。”
第192章
她一手拿着半满的紫苏饮子,一手拿着吃得只剩一颗梅子的蜜饯果子串,与人挤起来确实不稳妥,何况还要腾出手接那刚出炉的烤饼。
千钟未作他想,一股脑交到庄和初手上,便朝那铺子门口去了。
庄和初含笑目送着千钟转身而去,垂眸看看竹签上仅剩的那颗梅子。
如今已不像初遇那时,她已在一日日衣食丰足的日子里习惯慢慢地吃东西了,这梅子味酸,她实在不喜欢,虽不舍得丢掉,也不好意思推给他,但亦不会勉强她自己一定吃了它。
拿了这么久,她也没为这颗梅子寻到个合适的归宿。
庄和初慢条斯理地将两杯饮子以手臂稳稳拢在身前,腾出一手,轻轻拈下竹签上的那颗梅子。
却不往口中送。
庄和初合目而立,在鼎沸的人声中静静听了片刻,似是寻见了什么,拈着梅子的手指忽地一震。
那晶莹剔透的梅子脱手而出,流星一般横飞而去,在掐算得恰好的一瞬空隙间直掠过摩肩接踵的人流,斜斜朝那还在满口积德的醉汉奔去。
实实击在那醉汉背后仅一步远的墙上。
而后顿然弹起,准准朝那片后心扑去。
醉汉正端着刚又打满的一碗酒,欲往嘴边送,遽然觉得似是被人自后猛推一把,猝不及防间往前一栽,一碗酒登时洒了满怀。
那粗瓷酒碗也脱手掉落,哗啦一下摔了个稀碎。
梅子功成身退,悄然滚进人流间,没了踪影。
“谁推我!”
“兄台喝醉了……你背后就是墙,哪有人啊?”
“明明就有人推我——”
“诶你可别赖旁人,赔我碗钱!”
“……”
千钟买好了羊肉烤饼,再从人堆里挤出来时,那对面的黄酒担子旁已乱成了一锅粥。
庄和初正慢悠悠地将已空了的竹签子丢进铺子门前收拾荒秽的竹筐里,好似刚刚专心享用完那颗颇令她苦恼的梅子,对身后隔着熙熙攘攘人流的那撮混乱浑然未觉。
“那边是怎么了?”千钟踮起脚好奇地巴望。
“什么?”庄和初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循着她的指点看过去,似是才留意到那处的吵吵嚷嚷拉拉扯扯,淡淡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许是有人醉酒生事吧。”
庄和初一手接了她递来的一只羊肉烤饼,又将她那杯饮子递还给她,在一片喧嚷间如夜空里那轮朗月一般柔和无害地笑笑。
“君子不立危墙。走吧,我们看杂耍去。”
往日杂耍班子们是零散在皇城大大小小数十处勾栏瓦子里,逢上元节这样的日子,便凑着灯会聚到固定的几处,集为成团成簇的热闹。
今日为着与外来的班子争个高下,更是从各显神通变成了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