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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这条命记在裕王头上,也是记在她与庄和初头上。
就算不是为着自个儿与庄和初的祸福,银柳在他们身边也只是奉旨办差,既没伤天害理,对她也是处处照应精细,她替庄和初委屈,倒也不觉着这委屈该怪到银柳身上。
所以,不管怎么论,这一箭非得射中不可。
庄和初定也是清楚这一箭不中的后果,才二话不说应了这近乎羞辱的差事,想来是做着万不得已时要凭掌握在他手中的靶子来接准这一箭的打算。
可这么多双眼睛一同盯着,他真要有这般举动,定少不了惹祸上身。
千钟拿脚趾头都能想得到,裕王八成会说庄和初腕上有伤,拿不稳,能射中靶子是她这个裕王府郡主的厉害,拿不稳箭靶的罪责,就由庄和初一人来担了。
真到那地步上,这满场乌泱泱的人里,怕是没一个会真心实意为他求句情的。
所以,这回她必得射中,且是只凭自己手上的本事,没有一点错失地射中。
千钟自万喜手上接了裕王那套弓箭,一上手便觉出与街边小摊上的那种到底不同,不算沉,但处处精良,透着一种令人不敢怠慢的庄重。
箭一搭弦,乐声又起。
庄和初已站去对面,不算远,但举起的靶子正遮住他的脸,看不见他,却也不是坏事。
千钟沉了沉心神,举臂拉弓,目光凝聚,心念间,这人并在眼前,而是在她身后,如那晚在街上一样,渐渐的,茫茫天地间一切恢弘仪仗与浩浩人群尽皆隐没于虚无,除了靶心一点,就只有他们二人。
乐声节律渐渐与心跳重合时,千钟果决放手。
箭是直冲着他来的,庄和初不必看,只听那鼓乐声间乍起的一线破风之响,已足够判断这支箭的落处。
庄和初惊讶。
他知道她悟性高,又肯用心,还肯下苦功夫,学东西极快,几乎都是一点就透,这些日子又有银柳对她平衡与体力的不懈训练,可即便如此,这射箭的事,仅一次口授,就掌握到如此地步,还是令人惊叹。
但庄和初只惊叹了一瞬。
只一瞬间,他又忽地明白,这于千钟而言不是破天荒头一回的事。
从来没有时间容她按部就班慢慢成长,没有机会容她像萧廷俊儿时习武那样一点点试错,再一点点纠正,一直以来,出现在她面前的,都是非生即死的抉择。
她就是在一日日的生死抉择里牢牢抓住每一线机会,拼命长大的。
“当”一声响,扎扎实实震在那始终纹丝未动的靶上,也震在他心间。
第203章
一箭正中靶心,也引出“啪”的一声炸响。
不见大皇子射中靶心时的漫天璀璨金光,只有一股蓦然腾起的白烟。
那道擎靶的身影瞬间没入一片云缭雾绕。
一阵意外的惊诧声间,没待有人反应,裕王已眸光一寒,向万喜厉叱道:“这是怎么回事!何人保管的箭靶?祭礼上弄出这一团晦气的云烟,是咒大雍江山气数将尽吗?”
“不不……”万喜一阵头皮发麻。
戏唱到这一折上,不必有什么凭据,只凭这些年在宫里当差修炼出的直觉,万喜也有十足把握,裕王是早已知晓这只靶子里会冒出些什么,才闹了这一大出。
不是万喜被这位阎王吓怕了,硬要长他的志气,只是……
昨日大皇子到御前提起要在燕射场上当众做这么一出来压一压裕王气焰时,明明白白说的,就是“气数将尽”这个字眼,只不过是用在裕王身上的罢了。
昨日在旁听差的就只万喜一人,他当时听着,只觉着大皇子到底年轻气盛,琢磨起这些名头来,还是一股子叫人啼笑皆非的孩子气。
不过,有皇后在旁明着暗着推助了几句,圣意一动,就把这差事派到了他头上。
既是正经皇差,万喜丝毫未敢怠慢,精心挑了稳妥的人,只慎重地做了必要的交代,那些什么“气数将尽”的话,已然烂他在肚子里了。
怎么就漏到了裕王的耳朵里?
不是他,但不管怎么看,最可疑的也就是他。
那搞出这要命点子的人,这会儿是一句也不提前日那些豪言壮语了。
“这……这怎会——”眼见御驾也意味深长地转朝他看来,万喜顿感遍体生寒,浑身汗毛倒竖,急忙开口间,尖细的话音泛起惊惶的细颤,还是尽力寻出个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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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陛下明鉴,定是这机簧细巧,不禁大力磕碰,适才王爷神武一箭,把这机簧震破了胆。”
裕王“呵”地干笑一声,“这么说,倒是本王的罪过了。”
“奴婢不敢——”
“陛下!”不等万喜再分辩,那亲手射出这股要命白烟的人把弓一搁,拜上前来,“我听着,万公公是想说,这事不是个罪过,是祥瑞。”
万喜心头一抖,祥瑞?瑞在哪?
千钟也没容他多想,“我猜着,万公公的意思是,不管从前有什么云迷雾罩的,都叫我父王这一箭震得个云开雾散,往后咱们朝廷就只有祥云瑞气,朗朗青天!”
不管朝廷的天朗没朗,万喜那刚刚还一片愁云惨雾的眉眼是一下子明朗起来了。
是了,叫那晦气意头先入为主,脑筋都滞涩了,谁说云烟就一定是个坏东西,万喜连声道:“是是……奴婢笨嘴拙舌,还是郡主说得明白!”
一直默然一旁的皇后也温声笑道:“郡主七窍玲珑,不枉裕王如此看中。”
裕王轻哼一声,没再接话,目光自万喜身上不冷不热地撇开,也算是揭过了这篇。
皇后道罢,转眸朝靶处看去,那未得吩咐的人还在擎着靶子,寸步未移,那股挑起这一阵子是非的白烟已随风散尽,只在他那身黑色的公服上留下些刺眼的白色污痕。
皇后面露不忍,低声道:“这祥瑞,庄统领也有苦劳,陛下且容他退下整理一二,再回来当差吧。”
萧承泽也微微眯眼看去。
那人一身缁衣站在晴明天光下,这么远远看去,好像一道没有明确面貌的影子。他当书生的时候像书生,当兵刃的时候像兵刃,当鹰犬,又很有些鹰犬的样子。
多看两眼,萧承泽心底莫名生出一股令人不适的凉意——这人真正的面孔,或许连他也从未见过。
萧承泽面上波澜不兴,淡淡应了一声,万喜正要张罗着唤人,皇后已唤过随在身旁的瞿姑姑,差她去了。
“庄统领有伤在身,务必仔细着些。”瞿姑姑去前,皇后又低低嘱咐了一声。
纵是再低声,皇后如此明晃晃的抬举也是分毫不落地看进睽睽众目之中的,不过转眼之间,那些落在庄和初身上的不善目光便都收敛了许多。
天子首射毕,裕王也作以百官之首开了头,再往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