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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钟也在错愕间顶着一背骤然滋出的冷汗飞快地思考着同一个问题。

梳妆的时候,苏绾绾就与她说了,裕王要让庄统领在一众王府侍卫前一展英姿,也请她过去看看,顺便请那些侍卫们认认她这位新主子,免得日后当差不慎失了礼数。

现在这么看,可不像是让她来当主子的。

这要命的花样,还非要这么多人一起看着,更像是一场惩戒。

虽一时摸不清惩戒的究竟是哪一桩,但既是惩戒,就八成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事,横竖逃不过要受一遭委屈,那这委屈就不能白白受了。

起码,得解决一道眼下最是要紧的难题。

庄和初才一厘清头绪,没待开口,千钟已眼圈一红,“扑通”跪到裕王身前。

“爹我错了!我再不敢了……求您饶我一回吧!”短短三句话间,再抬头,已是泪光盈盈,楚楚可怜,“怎么说,如今我都是您的血脉了,您要是实在气不过,非杀一个不可……那、那您也得先杀庄和初吧!”

庄和初刚厘清的头绪顿然凝固了。

什么叫……先杀他?

裕王显然也没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里拧过弯来,目光愣得有点发直,倒还听得出,这话里分明透着一股不打自招的意味。

裕王绷着一张寒面转过身,朝茶座踱去,“你觉着自己有什么错?说来听听。”

“我不该……”千钟抽噎着,话音可怜又清晰,“我不该瞒着您,找姘头。”

裕王脚下蓦地一滞,险些把自己绊个跟头,愕然转身回望,就见那泪汪汪跪着的人老老实实地往下一伏,生怕他没听清似的,又用更大的嗓门带着更重的哭腔说了一遍。

“我不该瞒着您找姘头!”

“……”

这姘头说的是谁,已无需再问,裕王目光复杂地转向那面色比他目光还要复杂的人。

“庄和初?”裕王唤他。 W?a?n?g?阯?发?B?u?y?e??????ù?????n????〇?2?????c???м

在皇城探事司这么多年,庄和初一直很信任自己随时适应新身份的能力,也就是俗话说的做什么像什么。修成这番本事,靠的是常日对身边一切人与事不懈的观察与积累,以及对自己每一寸身心的深入了解。

直至此刻,庄和初才突然发觉,他对这世间的观察还远不够细,积累还远不够多,对自我的了解还远远不够深入……

至少,他从未设想过,有生之年,有朝一日,他会突然成为刚与他义绝的妻子的……姘头。

他写给梅重九的书稿都不敢这么编。

“我——”庄和初一面疾速打着腹稿,一面谨慎开口,还没起头,已被千钟截过话去。

“爹您——”

萧明宣忍无可忍,“叫父王。”

“父王您可是我白纸黑字写在宗册上的亲爹呀!”

“……”

千钟声泪俱下,“事到如今,您要罚我,我认,这事,起先……确实是我勾引他的。但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啊!他读书多,见识多,要论罪过,他的罪过也不比我少,凭什么就让他射我的脑袋呀!”

习习夜风里,一众裕王府侍卫一丝都不敢动,静得好像一排排栩栩如生的石俑。

庄和初刚打出的半截腹稿也在腹中默默撕了个粉碎。

一时间夜幕之下,演武场中,只有一道满是委屈的抽噎声。

萧明宣默然在茶案旁落座,拿起那半盏凉透的茶一口闷下去,好一阵,那冲顶的翻沸缓下些了,才缓缓挤出一问:“是你在御前提的与他夫妻义绝,你又去……勾引他?”

千钟抹了把泪,抽抽搭搭道:“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怕跟您说个老实话……我俩成亲,虽是您亲自保的媒,可那会儿,我跟他才成亲多久啊,他一下子犯了那滔天大罪,这搁到谁身上都不情愿受他牵连呀……”

顿了顿,见那座上的人没驳斥她,千钟又抽搭两声,话音使劲儿往委屈里转了转。

“后来,这不是都弄清楚了吗,他也是受害的,没那么大罪过……您瞧瞧,他长得多好,脾气好,学问也好,还懂得一堆过日子的花样儿。您是没跟他处过,您要跟他处久了肯定也舍不得——”

“别东拉西扯。”座上的人脸色沉得几乎要融进夜色里了。

千钟忙又就地一伏,“我知错了!我也是想着,我俩是您给保的媒,您铁定乐意让我俩在一起过。而且……我知道,您心善,最愿意成全这种缘分。”

说着,千钟略略抬头,朝送来她后就默然退至一旁的那道身影一觑,愈发委屈道:“以前那位金统领,他还活着的时候,和苏姑姑做姘头,您就成全他们了呀。”

忽听话头扯到自己身上,苏绾绾一惊,转眸间正撞见裕王向她投来的目光,面色一变,忙也跪上前来。

千钟也不容她道罪还是辩驳,只径自俯首向座上人道:“我真的知错了!我不该沉、沉迷美色,荒淫无度,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胡乱抓出几个约莫是说这些意思的坏词往自己身上敛了敛,千钟又话音一转道:“但今日是大好的日子,您要是想结个善缘,成全了我俩,我一定给您床前尽孝,养老送终!”

“……”

庄和初还是没充分适应这个新身份,但眼下事态之紧迫,他若再不开个口,怕是文曲星下凡也难兜住这出戏码了。

是以裕王脸色才又一沉,就见已呆立半晌的那个“美色”并排跪了过来。

“王爷睿见,卑职从未受郡主勾引。”庄和初凛然正色道,“无论郡主作何想……卑职所行之事,皆乃心意所使。虽知此行有悖礼法,天理难容,奈何情根深种,无法自拔,无论郡主弃我多少次,但得一瞬垂青,卑职九死不悔,听凭王爷发落。”

“……”

一个衣衫不整,一个哭哭啼啼,萧明宣直觉得脑壳里炸开了一个马蜂窝,嗡然响了好一阵,才陡然回想起来,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大晚上坐在寒风里听这些荒谬绝伦的东西。

萧明宣神色一定,寒着脸缓缓起身,“有夫妻前缘在,又两厢情愿,庄和初,你若能一次射准,你们的事……就当女娲娘娘点头了。若有偏失,那就看你们下辈子的缘分了。”

庄和初微一怔,没动身,只颔首道:“郡主千金之躯,不可涉险。”

“怎么,你没把握射中?”

庄和初仍不动,“与把握无关。卑职之责,既在护卫裕王府安全,便也有责竭尽所能不使郡主置身于任何险地。”

萧明宣默然片刻,忽一笑,“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千钟一愣,折腾这一顿子,就是为的这个?

不待她再细想,萧明宣已令道:“苏绾绾,你先带郡主去吧。”

苏绾绾应声起身,又搀了千钟起来,千钟心里有道朦胧的疑影,一时间却也说不清是什么,到底有模有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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