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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摸到她的手,凉得惊心。

除了因为那时天寒地冻,她衣衫委实单薄,更是有气血亏虚的缘故。

食饱衣足后,又日日以益气补血的汤水、膳食仔细调养着,前些日子还加了习武锻炼,如今这双手也能这样暖了。

但终究是底子薄弱,要彻底养好,还需得根据变化耐心调理。

以这样的进展,待到夏日时,就不能是这个养法了。

夏日……方才那些人说要给她拿点心,裕王府的膳食自然极尽金贵精美,但与宫中那些一样,里面加了太多与制作之人命途相关的慎重思量,便没了食物该有的鲜活滋味。

要他说,待到夏日开了荷花,取最新鲜饱满的花瓣裹上蛋液炸了,蘸着用蜜糖熬成的樱桃酱,酸甜酥脆,她一定喜欢。

想着她每每吃东西时鼓着腮帮子眼睛亮晶晶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就想把天地间所有好的都给她。

只是……

现下还这么冷,夏日,有些太远了。

远得像在下辈子。

千钟一阵没听见他出声,抬头见他垂着眼出神,不知他心间百转千回的什么,也没往旁处多想,“你在想苏绾绾的事吗?”

庄和初被她牵回神来,不着痕迹地嗯了一声。

“我也觉着古怪。”千钟不觉有异,纠起眉头,兀自道,“裕王让她顶下这么个罪过,铁定是想要她的命了,可怎么又给她机会逃了?倒像故意放她走的,这又打的什么主意?”

她就只推敲到这,再往下就没头绪了。

庄和初笑笑,没接话,伸手够过适才送来的布巾,在温热的水盆中投了一把,捉过千钟一双手,仔细与她擦了,请她帮忙去将放得稍远些的衣衫拿过来。

那四人送来的东西里,也有给庄和初的换洗衣物。

千钟过去帮他拿到近前,转又到床榻前帮他将靴子取过来,再回来时,就见他还没着手更衣,只是把那一承盘的衣物都抖了开,将压在最底下的那件公服外袍拿在手上看着。

还没凑到近前,千钟已觉得那丝丝缕缕的金线亮得晃眼。

这件与他昨日穿在身上的那件是一模一样的样式,连绣纹配饰都一样,但这份光泽是昨日那件没有的。

千钟惊讶道:“这件是新做的呀。”

庄和初轻轻应了一声,头也不抬,边仔细看,边一寸寸地摸索。

千钟在他这动作上看出几分端倪,“这公服,有古怪吗?”

“分量不大对。”庄和初低声道。

分量?千钟一愣,边打量着边猜道:“这件瞧着,比先前那件瘦些,是不是料子用得少了,就轻一点?”

庄和初点头,“算上这些,还有出入。”

千钟惊讶,这也算得出来?

转又记起来,他是会裁衣裳会绣花的,还给她做过新嫁衣,熟悉这些针线上的事,但只这样一过手就掂量出这样的出入来,还是足够让人惊叹。

他倒也没说这出入是出在哪一件上,千钟又猜,“是不是旧的那身穿久了,料子磨薄了,就比新料子要轻些?”

庄和初摇头,“是这件新的偏轻了,少了约莫一两半。”

一两半?

这王府侍卫统领的公服用料甚是扎实,除了那些富贵夺目的金线,还有许多皮革、铜扣之类足够唬人的装点,一两半说少不少,但在这身公服上说多也不多。

千钟端详片刻,忽想起来那次受庄和初托付去买金线,好生见识了这东西的价钱,便又猜道:“要么,是裕王舍不得花钱了,这件偷工减料,在值钱的物件儿上用了次的?”

庄和初笑笑,转又眉心微沉,“蹊跷该是在那件旧公服上。”

千钟怔愣片刻,看着庄和初一直细细寻索在衣料间的手,昨日一件件似乎毫无瓜葛的事蓦地如河底气泡一样,接连浮来眼前,被他这一句话一下子串了起来。

豁然猛醒的瞬间,千钟不禁脱口而出,“有东西藏在那旧公服里!”

裕王早知道他那靶子里有什么蹊跷,是以故意一箭射断靶杆,差庄和初过去举着,并非为着羞辱,而是要让那白烟炸开时能恰好脏了他的公服,之后,皇后就顺理成章差人带他去清理。

这都是早就筹谋好的事。

甚至那白烟,兴许原也是裕王的筹谋,为的就是能趁这清理的时机,将藏在那件旧公服里的东西,传给皇后。

他们清楚庄和初的本事,所以,将那东西取出来看过之后,没敢立时取走,又原样放了回去,也或许是放了什么与之分量相当的东西来填补。

如此一来,瞿姑姑才会带他一去那么久。

昨夜一回王府,裕王莫名其妙要庄和初脱了公服跟他比射箭,最紧要的目的,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那件藏有蹊跷的旧公服,然后,今日换件全新的来。

想是裕王与她想的一样,以为新公服与旧公服尺寸不同,有个一二两的分量差别是再正常不过的,庄和初定不会起疑。

但为保万全,还是借金百成的事做文章,将他折磨一番,让他筋疲力尽,一早又使那四个花里胡哨的人来送这公服,分他的心,乱他的神。

可谓是处处都算计周全,还是被庄和初一过手就摸出了蹊跷。

这样曲折细密的算计,千钟能一下子想通其中关窍,庄和初已没有诧异,却还是惊叹。

像看到夜幕中陡然绽开一朵璀璨烟花一样惊叹。

庄和初点点头,沉声道:“只怕会与北地军将领入京的事有关。”

昨夜一从金百成口中证实了他去给北地军将领传信的事,庄和初就在脑海中一条条筛滤近年送到过第九监的所有有关北地的消息。

梳理了一夜,也没筛出任何疑影。

至于是当真没有异动,还是裕王与谢恂曾经的生意里也有关于北地的手脚,掩盖了一切迹象,眼下无从得知了。

不过,裕王既能走贡果的路子和南疆联系,那以类似的方式联络北地也不是难事,这趟竟不惜搭上金百成一条命来传一回信……

北地苦寒,那些守军都是早年随今上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今上御极,君临天下,封赏无数,他们却像是被这太平年景遗忘了似的,握着曾经的赫赫功绩一直守在那里。

若有人蓄意挑唆,使些阴诡手段,也并非全然无隙可乘。

今上小心提防裕王这么多年,防得裕王纵然在皇城里只手遮天,也始终无法离开皇城一步,明明手握两支大军,却难以调动一兵一卒入京。

但今上该从未曾想过,裕王同皇后与大皇子这对母子能有什么牵系,也未设想过,北地军和裕王之间能有什么瓜葛。

若真的有,朝野间怕真免不了一场天翻地覆、血流成河了。

庄和初将这些尽可能直白简单地一一与千钟讲过,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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