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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与围守的羽林卫格外清楚地叮嘱了一番街上的情况,那便是说与他们听的了。
他们只当这一辙当真是南绥与西凉乱民亦或细作所为,竟不知是裕王一手排布……
早春正是天干物燥之时,这般全城纵火,一旦扑救不及,后果难堪设想。
且不论此举有多么丧心病狂,他日追究起来骂名会否也落到他们头上,单是念及这险些陷入火海的皇城之中亦有他们的家眷,他们的房舍,就不由得阵阵后怕。
裕王将他们用作冲锋陷阵的刀剑,却一丝一毫也不曾顾惜他们的死活。
是以错愕之后,一阵寒意随着李惟昭的禀报无声地漫开来。
“一派胡言!”裕王面沉如铁,厉声叱道,“这又是大皇子与那些北周余孽设计栽害本王的把戏!皇兄,这些乱臣贼子越是处心积虑算计臣弟,越是说明,边地战事紧迫——”
“紧迫在哪儿呢?”重重人影之外,忽扬起一个响亮却并不应该再出现在人间的声音。
人影如浪分开,就见有宫人又不经通传便引了人来。
为首的是晋国公。
晋国公之后,是早该在皇城外不远的驿馆中先中毒昏睡再葬身火海的两串“亡魂。”
百里靖、淳于昇与两国使团其余所有人,一个不少。
不过,也不是他们之前的样子了。
这两国使团中无论尊卑,尽是一副边地来的杂耍班子装扮。
淳于昇边走边迎着那道不可置信的阴鸷目光转了个圈,“怎么样,裕王,大变活人嘿!精不精彩?”
三青所说的杂耍班子中明明是本朝边地人,却拿西凉或南绥的身份凭证,是裕王安排的那些作乱之人。
而那一部分明明是南绥或西凉人,却拿本朝身份凭证的,便就是他们了。
是谢宗云所率的那个第九监,顺着裕王的杀意,安排了这两国使团的人一同蜕皮,藏身在杂耍班子中,拿着本朝签发的身份凭证,堂而皇之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折回了皇城。
淳于昇一开腔,百里靖也不等上前站定便扬声道:“怕是要让裕王失望了。我们一切平安的消息,已然密传回王庭,那些与你勾结的奸小,这会儿在南绥与西凉的处境,也是同你这般了。”
到了近前,停了脚步,百里靖话也没停。
“一手暗中设局陷人于危困,一手雪中送炭施人以重恩,今日这把戏,和裕王你当年先栽赃南绥、设计坑害宁王军,再现身驰援相救,真是如出一辙,换汤不换药。当年你握着那驰援之功,在大雍朝堂上一步登天,却将南绥与大雍边地百姓拖入无尽战火。这回又如法炮制,明明是罪魁祸首,竟装作什么救世神明,实在恬不知耻!”
百里靖说着,锋锐的目光微变,转朝席间的千钟望去,“此事真相得见天日,全仰赖裕王府郡主和裕王府庄统领,他们二人绝非和裕王同心同德,望大雍陛下明察秋毫,不使他二人与裕王府一同论罪。”
这些话带来的震愕,萧承泽早在那次面见百里靖时已深深体悟过一次,再听一回,便没有满席间这样显见的愕然惊色。
“裕王弟是不是还不明白?”萧承泽只看着那包绕在这片惊色之中的人,沉声唤道,“兵部何在?”
一片惊色间有人一个激灵回过神,战战兢兢出列,“臣、臣在。”
“周尚书,你来告诉裕王,昨夜,兵部是否接到了西北与南疆加急送来的军报?”
“军报?”那还未彻底回神的兵部尚书又是愣,一时不解,只得照实禀道,“禀陛下,昨夜未曾收到过任何军报啊。”
没有军报,没有边地急情。
昨夜他拉着裕王研究许久的,不过是些甚是逼真的道具。
这一场大戏,自昨夜那时便已开唱了。
裕王忽地失笑,笑声凄厉如幽鬼,“皇兄真是……真是好算计啊!”
“不是朕算计你,是你在算计你自己。”御座上的人缓缓起身,居高下瞰,“朕知道,当年先帝传位之事,三弟一直心有不甘。朕之前也并不明白,直到看过百里公主呈来你与南绥王庭中居心叵测之人勾结的证据,朕才明白,当年先帝该就是发觉了此事。只是那时他已沉疴难返,朝中本就见动荡之兆,经不得再起波澜,才绝口未提,只是改了传位诏书。
“裕王弟,如今一切,桩桩件件,都算是应了你的算计。你该感念所有将你今日这盘谋算化为泡影之人,至少,他日九泉之下,减了你这许多孽债。”
字字惊心,声声震耳。
那一众为着裕王而来的唇舌纷纷跪拜,道罪声迭起,如浪般极力冲刷向适才所有为裕王摇旗呐喊的说辞。
陆况这才自席间起身,引一众北地军将领拜道:“臣等定安守北境,戍卫河山,必不负陛下天恩信重,万民性命相托!”
阵阵声声里,木然一旁已久的萧廷俊蓦地收回三分魂魄,目中陡然一亮,一把扑向近旁一名羽林卫——
羽林卫正全神注意着裕王,待意识到那半晌没一点动静的人朝他扑来时,为时已晚。
萧廷俊一把抽走了他的刀。
“哗”一声肃杀大响!
刀锋在晴天朗日下白亮一片,闪着刺目的银光,颤颤发抖着,直指向裕王。
“你……你害我,害我母后——”
“不要!”皇后惊呼。
御座上的人没发话。
论武功,萧廷俊常日里全力以赴也绝不是裕王的对手,眼下心绪起伏剧烈,连刀都执不稳,裕王却任他逼着,步步后退。
“这从何说起?”萧明宣微眯凤眸,隔着那片刺目的锋刃看着与他从头到脚都看不出有什么相似的少年人,“每一道决断,不都是你们甘心情愿做的吗?何怪本王?”
“为什么……为什么——”少年人眼中水火冲撞着。
萧明宣知道他问的什么,这般大庭广众下无法宣之于口,又迫切想要问个究竟的事,也就是那一桩了,故而忍不住地发笑,“如此庸常的资质,与你母后一样,还肖想什么?能有资格垫一垫本王的脚,已该感恩戴德了。”
那颤抖的刀尖节节向前,萧明宣步步后退,退着退着,已踏上船埠。
“不过,本王现下也没有别的可挑了。本王会保佑你平安渡过此劫,你可要好好开枝散叶,传下你身上这道天下最尊贵的血脉啊。”萧明宣低低说着,长长一叹,脚步蓦地一定。
不再后退,反扑向前!
不是扑去夺他的刀,而是撞向他的刀。
太突然。
萧廷俊惊觉之时,那片心口与他刀尖已不足一寸,便是松手弃刀也来不及。
一众羽林卫一直未得圣谕,便都没有擅动。
此刻便是有令,也唯有请罪的份了。
几乎在刀尖刺破那重重绫罗,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