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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以为今文辉已经起疑,逼今文辉拿钱只会逼得更狠,等到今文辉忍无可忍时,他就可以看自相残杀的好戏了。

并且从头到尾他的手干干净净。

他又没有做什么,他甚至没有泄露亲子鉴定的结果,他就只是安排人扯了小朋友几根头发,但那只是小朋友没轻没重,谁知道孩子的母亲会想多?

但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将来即使今昭知道什么,也怪不了他吧,他可什么都没做。

路景越讥诮一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更何况两只老鼠打架。你就没想过,两只老鼠把房子拆了,房梁掉下来会砸到谁?”

孟言溪脸色微变。

今昭没有想到,自己会撞破她的家人们坐在一起算计她的全过程。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她听见今文辉说:“林瑶还是想再要个女儿,打算做试管。”

爷爷说:“人丁兴旺是好事,想要就要吧,你们还差多少?”

今文辉:“20万。”

爷爷奶奶沉默了一瞬,奶奶说:“我们没有这么多钱了,或许可以问你妹妹借。”

今文辉:“这几年,我从文怡那里前前后后也借了几十万,她还有儿子要养,要给儿子买房买车娶媳妇。”

奶奶:“那你的意思是?”

今文辉:“今昭手上应该有钱,据我所知,岁师大有安家费,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一次性到账。”

奶奶沉默良久:“这些年她一个人,很辛苦,那或许是她保命的钱。”

今文辉:“文怡跟你们说过她那个男朋友吗?孟家那个程度的财富,她吃不了苦。”

奶奶:“那也是孟家的钱,不是她的钱。而且还在谈朋友就问男方要钱,会让人看不起,翎翎也未必愿意。”

今文辉:“赡养父母,怎么就让人看不起?”

奶奶:“她是有义务赡养父母,但她没有义务帮你养你的老婆孩子。”

这话似乎惹怒了今文辉,今文辉忽然拔高了声:“所以我就是白养她了?别忘了,她有今天,也是因为我从小给她提供了良好的教育!”

奶奶沉默。

爷爷见状,打着圆场缓和母子关系:“如果只是应急,不是不可以试试看。但事情过后,这个钱一定要还给她。”

今文辉:“就是应急,已经让寺里师傅看过了,过去九年我今文辉犯小人,但十年一个大运,等明年一过,我运势起来了,资金很快就能周转过来,到时候拿这个钱还她,我也不要她养。”

奶奶依旧沉默。

爷爷想了一下,说:“那就不能让翎翎知道这个钱是你要,更不能让她知道这钱是拿去给林瑶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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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轻声反问:“万一她知道了呢?她该有多寒心?”

今文辉沉默半晌,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声音里难掩颓废:“妈,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林瑶现在天天在家里闹,一会儿说后悔跟了我,一会儿说我误了她这一生,我一天天家宅不宁。另一边,外债也弄得我心力交瘁,银行利息要还、朋友的债要还、跟着我的员工要开工资……您以为我今天过来向你们开这个口,我真的不难受吗?我今文辉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可以说是万箭穿心。我是真的没办法,走投无路了。”

奶奶看着这几年急速衰老的儿子,许久没有说话。

今昭安静站在门外,呼吸仿佛也提了起来,变得无比的轻,手指无意识攥紧了实木的门框。

奶奶的沉默像是最后一根稻草,要么拿起来,要么彻底压在她身上。

这个家里谁都可以背叛她,可是奶奶不可以。她是妈妈走后,这个家里曾给过她最多温暖的人。

她宁愿从未汲取过温暖,也不愿从前的温暖变成背刺向她的利刃。

时间像是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今昭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而亡。

终于,她听见奶奶长叹一声:“我和你爸这里还有10万,你全部都拿去吧,剩下那10万,我去开口问翎翎借。就说我受伤需要做复健,临时应急,我想她应该会借给我。但你们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我在骗她。”

“啪!”

今昭手里的水果掉到地上。

苹果扯破了塑料袋,四散滚落一地。初夏的西瓜砸碎,果肉狼狈地炸开,汁水溅脏了今昭的裙摆。

今昭站在门外,红着眼,轻道:“可我已经知道了。”

今昭不记得天上是何时下的雨,等她察觉到下雨时,雨势已经收不住。倾盆大雨,雨点密密麻麻砸到脸上,砸得她脸疼,浑身都疼。

今觉镇不大,她一路走回酒店。可是这一路,她仿佛走了好久好久。

从十六岁走到二十六岁。

她以为自己长大了,不会再有从前的执念,执着于对错,执着于得到和失去。可到头来她才发现,她错了。

她还是执着于对错,仍旧执着于得到和失去。

原来她心底深处渴望温情,从未变过。

而她以为自己不再执着,只是因为她被表象的温情麻痹了,她以为自己得到了。

但那样的温情并不属于她,从未。

不,或许也曾有一时片刻的属于,但她排在太后面了,稍有风吹草动,便碎得渣都不剩。

它不能遇见母子亲情、不能遇见对繁衍子嗣的执念……但它同时还要被绑架。

赡养、孝顺、知恩图报。

她一路淋着大雨回到酒店,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或许是因为她常住的酒店不在中心景区,又或许是因为雨真的太大了。

今昭仰头,看着天上黑沉沉的乌云,雨像脱了线的砂石向她砸来,她闭上眼。

眼角的水也像线一样,顺着滚到鬓间。

天地这样大,只有她一个人。

此刻是,过去那些年,也是。

一直都是。

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

她没有亲人、没有盟友、没有可与诉说的对象。这些年,她单枪匹马,独自一人将无法言说的孤单化成一往无前的利剑。

她好像活得还算坚强,至少这些年,她身心健康,她想要的,都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会忽然在某一刻,她很想要有一个亲人,一个真正属于她、与她血脉相连、永远不会被别人抢走的亲人。

她浑浑噩噩推开酒店的大门,前台吓了一大跳。

“天,今小姐,你怎么淋着雨就回来了?怎么不先在外面躲会儿?”

“噼啪!”

外面应声落下一道惊雷,白亮的闪电刺破乌沉的天色,在今昭脸上落下一道惨淡的白。

另一名酒店前台被惊雷吓了一跳,惊悸犹存说:“好大的雷,看样子是要下大暴雨了,赶紧回来也好,在外面更危险,搞不好还可能会滑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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