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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已经低落下来。
“我们应家有一位老祖宗,历任族长的肉身皆是为她准备。她如今用的肉身正是上任族长,也就是我曾祖父献出来的。”
正因为她是上任族长的嫡亲后代,才能知晓这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怀生下意识道:“夺舍?”
“不是夺舍。”应茹摇头,“这是应氏一族独有的人丹之术,修习此术者须得丹道天赋和天资双绝,一千名应家子弟才能出一人。修炼人丹之术的修士,他们的肉身有养魂之效。”
应茹边说边不断地用手指抚摸糖罐上的雪花纹,道:“他们在紫玄洞涧那些秘地,不是在淬体,而是把自己当作丹药,把祖窍的魂力炼入血肉里。应芸在紫玄洞涧闭关结束,便再无回头路了。而元婴境天劫,是最后一道炼丹程序。”
怀生顿觉恍然。
难怪苍琅诸宗会借淬体宝地给每一任的应氏族长,难怪应姗师伯明明进阶丹境大圆满多年,却迟迟不肯进阶,原来是因为还未到最后一道程序。
空气一阵死寂。
“我一直想替应芸走这条路,奈何我没有得天独厚的丹道天赋。”应茹放下手里的糖罐,道,“你难得回来,我本不该与你说这些扫你兴。但族长她已经渡过元婴境天劫,她一向喜欢你,你……多陪陪她罢。我现在就去寻应芸,大长老说得对,只要她不愿,族长便不会逼她。”
应茹的身影顷刻间消失在室内。
院子里,一串颜色鲜艳的青枣在风雪中摇晃,辞婴拎着刚折下的枣子,立在庭院一侧,专注看墙面上的画。
那是一幅用剑气凿出来的画,在这灰扑扑的墙面十分不显眼。
应是她刚开始学剑术时的画作,画上只有两棵枣树和七道人影。这七人里除了出云居的六人,还有一个扎着长辫的女子。
辞婴正揣测着这人的身份,身后的房门冷不丁一响,竟是大剌剌敞开了。
怀生一步瞬移到辞婴身旁,顺着他目光看向她墙上的画。
“这是应姗师伯。我小的时候总盼着能回到出云居,回到所有人都在的时候。她说她不能让我回到过去,但能给我再造一个出云居。”
她的声音很平静,与往常无异,但辞婴就是知道她此时正在难过。
缀满青枣的枝条掉落在地,“啪”的一声轻响。
辞婴抬起她下颌,低头注视她眼睛,半晌道:“怎么忽然就难过了?”
雪花渐渐覆盖地上的青枣,风声呜咽。
怀生将头埋在辞婴肩膀,低声道:“师兄,我想救应姗师伯。”
辞婴抱住她,手臂缓缓用力,道:“那便救。”
“可我知道应姗师伯一定不会让我救她。”怀生轻道,“她选的是一条死路,偏偏这条死路是她甘之如饴的抉择。”
辞婴一时间怔住了。
好半天后,才听见他的声音:“这世间总有一些东西比性命重要,既是她甘之如饴的抉择,那便尊重她。”
怀生额头抵在辞婴肩膀,一动不动地窝在他怀里。
正当辞婴以为她在生闷气时,她忽然抬起头,注视辞婴的眼睛,认真又执拗地说:“我一定可以找到叫应姗师伯活下来的法子。”
辞婴被她看得心头一软。
从前在烟火城,她每每下定决心要干涉因果时,便会露出这样的目光。而他每每被她这样注视,不管他在心里罗列出多少拒绝反对的理由,又多么的心硬如铁,最终还是会败下阵来。
辞婴拭去落在她面靥上的雪沫,再次说出那句说过许多次的话——
“知道了,想要我怎么做?”
第98章 赴苍琅 “这,便是我们苍琅。”……
应栖禾送出的朝仙令逐一回归, 合欢宗、元剑宗、涯剑山、禅宗和长天宗的掌教皆来了。
长天宗宗主祝绫戈放下玉简,难以置信道:“你们要我长天宗的弟子誓死护卫一个涯剑山的弟子?不仅要听她之令,还要用命挡在她身前, 不叫她陷入险境。怎么?就你们涯剑山弟子的命金贵?”
何不归慢悠悠地呷着茶, 笑道:“祝宗主若是不愿也无妨。”
“不是不愿, 应前辈的倡议从来都是为了苍琅的大局,不曾出错过。”祝绫戈道,“我只是想要一个原因。”
两百年前的兽潮,东陵两大玄宗元气大伤,不得已两宗合并,这才有了现如今的长天宗。
作为苍琅的第三大宗,长天宗这些年来将东陵的乾坤镜守得固若金汤,担起作为一个大宗的责任。但要干涉长天宗弟子的仙途,用命与忠诚去守护一个别宗弟子, 简直是在强人所难。
祝绫戈嗅出这其中的不同寻常。
她目光逐一掠过元秋临、见灯大师、裴朔、何不归, 最终定在应姗面上。
应姗道:“祝宗主能否以你的道心和长天宗的传承起誓, 不将今日所闻泄露?”
祝绫戈道:“应族长说的什么话,哪一次的朝仙会我们长天宗没有守口如瓶了?罢了,我这就立誓,长天宗宗主祝绫戈以道心与长天宗传承起誓, 绝不将今日之事泄露半分!”
应姗往手中令牌打入法力, 一道金光从令牌飞出,钻入祝绫戈眉心。下一瞬,就见祝绫戈面露震惊之色, 霍然站起了身。
“竟是她?”
消化完玉简里的消息,祝绫戈沉默良久,祭出长天宗宗主令, 立下誓言:“我长天宗弟子愿誓死追随她!”
对她的选择,室内众人早有预料,因为他们也才刚刚立下一样的誓言。
元秋临把玩着手里的玉符,笑道:“那天外来客只在乎他师妹,他愿意带走的这四十九人里,除了他看重的几位,旁的皆是何掌门你来决定。我猜得可对?”
何不归没有否认,只道:“苍琅是我们所有人的苍琅,苍琅有十二宗门四大世家,既然这一次能将传承送出去,自然不能只顾我涯剑山的传承。挑选子弟的规则不变,交由闯山人大比来决定。”
辞婴说他可以将所有离开苍琅的名额都留给涯剑山弟子,对涯剑山的传承来说,这固然是再好不过。但正如他说的,苍琅是所有人的苍琅,不仅仅是涯剑山的苍琅。
这数万年来,他们几个大宗门也不是没有过龃龉。但私下里再是不和,真到了苍琅需要他们之时,他们依旧会同仇敌忾,互为彼此的后盾。
“阿弥陀佛,”见灯大师双手合十,道了一句佛号,“何掌门大义。”
何不归摆摆手:“我们从来要合一整个苍琅的力量将传承送出去。从前是,现在是,来日同样也是。应族长,我们可是该去灵冢了?那二位想必已经到了?”
应姗轻轻颔首:“诸位请随我来。”
灵冢是应氏一族的宗族重地,从前怀生为了看她爹娘,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