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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三令五申——要是有办法,我何必非和您争呢。”
周婶从鼻孔里重重地喷出一蓬带着腥臭味的空气。
“三斤。”她说,“你还要不要了?”
杨知澄一脸挣扎:“那好吧……三斤,那我就做这个主。三斤那种肉,两斤猪肉,行吗?”
“一斤半猪肉!”周婶提高声音,“只有一斤半,多了没有了!”
“好吧好吧。”杨知澄把银元递给周婶,“婶,切好点的呗!”
周婶接过钱,重重提起插在案板上的剁骨刀,转身向肉铺内走去。
肉铺内开了扇窗,光线迷迷蒙蒙地落了进来。杨知澄看见房梁上挂着一块块肉,形状像细长的葫芦。
周婶推开那一排排的肉,往屋里走去。她没让杨知澄等待太久,过了会,屋内便传来咚咚的剁肉声。声音在清晨安静的街巷间回荡,像是地动山摇。
没多久,她便拎着两只布包走了出来。
两只布包都被血浸染,一只是红布,一只是黑布。她臭着脸,将黑布包扔给杨知澄:“这是猪肉。”
又将红布包丢在案板上:“这是它们的肉。别说我没提醒你啊。”
“好嘞。”杨知澄喜笑颜开,“谢谢周婶!”
他伸出两根指头,捻起那只红布包,一路小跑着回了家。妈妈穿着蓝花裙,静静站在屋前,见杨知澄拿着两只布包,面色便是一变。
“周婶给了你那种肉?”她声音大了几分。
“没办法啊。”杨知澄将红布包丢在桌上,“她说猪肉不够了,我好说歹说,她才给我一斤半。”
“多少斤?”妈妈盯着杨知澄,问。
“三斤。”杨知澄耸肩。
“三斤!”妈妈声音陡然拔高,“三斤,你怎么能答应三斤!”
“您声音小点。”杨知澄笑了笑,“爸还在睡呢,万一把他吵醒,那可就不妙了。”
妈妈沉默了,但看她恨恨的脸色,显然不愿让这事就这么过去。
被血浸湿的红布包就这么扔在桌子上,她好像有些害怕这东西,慢吞吞地走过去,抓起布包,便带进了后厨。
杨知澄随手将黑布包搁在窗台上。他打水洗了手,搬把椅子坐在旅店门口,看着悬挂的那块被风吹雨打得十分破败的招牌挂在楼旁,‘汤城旅店’四个大字摇摇欲坠。
妈妈好像在后厨转来转去。
“猪肉呢?”她问,“阿澄,把猪肉给我。”
“自己来拿咯。”杨知澄懒洋洋地,没起身。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妈妈的气息来了又走,杨知澄半闭上眼,并未理睬她。
街上卖糖画的小摊早早地支了起来,摊主生火,熬煮着锅中粘稠的液体。甜腥味飘荡开来,杨知澄不爱吃糖画,也不喜欢糖画的味,闻到便皱了皱眉,起身准备回屋。
这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一个脚步声。
脚步声没一会便迅速逼近。杨知澄回过头,只见一只黑色斗篷,从不远处飘了过来。
那斗篷在面前落下一片沉沉的影子,挟着一阵他从没有闻过的香气。那香气淡淡的,让杨知澄莫名感觉很舒服——他仰起头,看见斗篷下露出个轮廓分明的下颌,和属于男性的喉结。
生面孔啊。
“住宿吗?客人。”杨知澄露出个笑容,“屋里有的是空房。”
那斗篷底下的下颌好像紧了紧。
“住。”他说,声音冷淡低沉,清澈得不像这条街里的人,“住三日,多少钱?”
第80章 桐山街(2)
“两枚银元。”杨知澄笑嘻嘻地比了个手势,“价格可公道了,到桐山街别家店,都没有这么便宜的。”
斗篷人没说话,只是微微偏下头,像是看了杨知澄一眼。
妈妈从后厨跑了出来。她看到斗篷人,阴沉的眼珠子亮了亮。
“住宿啊。”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来来来,到楼上来,屋都在楼上呢。”
斗篷人从兜里掏出两枚银元,搁在门口的木桌上。妈妈领着斗篷人上楼,洋楼的木质楼梯年久失修,踩起来嘎吱作响,一副即将坍塌的模样。
杨知澄溜溜达达地跟在俩人身后,见妈妈带着这人,径直上了三楼。
三楼走廊里没有开窗,泛着一股霉味。妈妈停在走廊尽头,一头是石墙面,另一边便是扇雕花木门。木门上藏纳片片斑驳的阴影,在一片昏暗中静静地立着。
古怪的是,每扇木门外都装了把沉重的铁锁链,在走廊稀薄的光线下泛着黯淡的冷光。
“就这间,行吗?”她阴沉的脸上挤出笑容。
杨知澄见状,突然挤上前去。“不行,干嘛给他这间,”他说,“二楼屋子舒服些,妈,你这不是赶客嘛。”
妈妈眉头紧紧皱起:“阿澄,你干什么?不要添乱了,这间是我们店最好的房间,朝阳,睡着舒服。”
“哪朝阳了,你不要骗人家。”杨知澄眯起眼,“你……”
“我就住这间。”斗篷人突然打断了杨知澄的话。
杨知澄愕然地愣了愣。
“好嘛。”妈妈喜笑颜开,用力推了把杨知澄,“叫你别添乱,一边去。”
斗篷人接过房门钥匙,道了声谢,便关上门。
门甫一关上,妈妈的笑容便变戏法似的消失殆尽。她看着杨知澄,目光阴冷怨毒。
“听话。”她说,“阿澄,今天带回来三斤肉的事,我还没和你计较。”
她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威胁。
杨知澄见木已成舟,便暂时歇了心思。
他一天到晚无事可做,偶尔看看书读读报,又或者瘫在门口的椅子上睡觉。
临到正午时,太阳还未出来。杨知澄迷迷糊糊地,眼前忽然掠过一抹黑色的身影。
他猛地睁开眼,只见那斗篷人越过旅店大门,向外走去。
顾不得许多,杨知澄一下子跳起来,悄悄地跟在斗篷人的身后。
他的步伐很快,一离开旅店,便沿着青石板路,径直向桐山街内部走去。
杨知澄一路小跑,越过准备和他打招呼的山羊胡子老板,一把揪住那人的斗篷领。
“等一下,等一下。”没等斗篷人说话,他便率先开口道,“你是新来的?”
斗篷人被杨知澄这么一扯,身体却是纹丝不动。笼罩在兜帽下的下颌微微一转,他停下了脚步。
“抱歉,与你并无干系。”斗篷人淡淡地回答。
“每年都会有很多你这样的人到街上来,也有很多人住我家店。”杨知澄没放手,看着斗篷人,露出笑容,“但他们都死了。”
“你和桐山街的人不一样,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
斗篷人看着他,不说话。
“你活不下来的。”杨知澄笃定地说,“街坊邻居的脾气都很古怪,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