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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一片漆黑中,杨知澄看到白裙女人忽然站在了地下室门口。
她的面目一片空白,赤着脚踩在粘稠的血液中。而她的白裙纤尘不染,轻轻飘动着。
杨知澄大脑在短短的一两秒中变得混沌。
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宋观南,又看着那不断跳动的血色心脏。所有的冷静和确切的意识好像都消失远去,剩下的只有莫名且古怪的本能。
不可以。
绝对绝对不可以!
杨知澄脸上陷入一片空白。他向前扑去,紧紧地抱住了宋观南。
刺目的血管犹如有生命一般,缠绕向他的身体。
无比恐怖的痛楚从连接处传来,但杨知澄没有松手。
他的意识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最后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模糊间,有什么还未被发掘出来的东西,从他的潜意识里翻涌而起。
进入桐山街前那突兀停止的记忆,又重新浮现了出来。
还是阴暗的天。
他站在周婶的猪肉铺门口,手里拿着刚顺走的剁骨刀。
“萍水相逢,也不必知道名字了。”
一身黑衣的宋观南说。
“那可不一定。”他听见自己的笑声,由遥远至清晰,又彻底与他的意识融为一体。
第104章 桐山街(26)
斗篷人听见杨知澄的话,不置可否地转过头。
他也没欲盖弥彰地重新戴上兜帽,只沉默着向前走去。
杨知澄不以为意,像尾巴一样缀在他身后。
在400号后,空气中多了些浓烈的水腥味。杨知澄其实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但本能地不喜欢。
“400号后面的邻居都不太友善。”他慢悠悠地说,“爸爸妈妈不喜欢我来这,发现我来一次就打我一次。但没办法,妈妈要来周婶的铺子里买猪肉,没有猪肉,他们就要饿死了。”
“以前不懂事,误入过几次。第一次,我碰到了一个旗袍店店主。”
“只要是路过的人,她就会盛情邀请进店里试旗袍。要是你同意,她就会让你穿上她的旗袍,她的旗袍把你全身的血吸干,你就会死掉;要是你不同意,她就会把你拉进店里,让你成为她旗袍的布料。”
斗篷人看了他一眼。
杨知澄回忆了一下:“那个时候我跑到周婶的店里,她们打起来,我就趁机跑了。”
“第二次,我碰到了一个卖鸡蛋的老太太。好像只要你看到她,她就会跟着你。我没办法甩脱她,就跑回了旅店——她进了旅店里,还是爸爸把她处理掉的。”
他淡淡的说:“那次他揍我揍得特别狠……不过他好像不想打死我。”
斗篷人仍然不语。他拢了拢斗篷的领口,重新沉默地望着前方。
“不过,说起来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杨知澄继续说了下去,他感觉斗篷人的眼神又转了回来,“我不记得我十岁之前的事情了,我就记得,十岁生日的时候,我从一片很黑很黑的地方出来,妈妈牵着我的手,带我进了旅店。”
“她告诉我……这里就是我的家。”
“我总觉得他们很讨厌我,或者说,很恨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并不想让我死掉。”
他眯起眼笑了笑:“似乎,我对他们而言,还挺有用的。”
“小心行事。”斗篷人忽然变脸似的打断了他的话,“这里很危险。”
“好吧。”杨知澄耸肩,闭上了嘴。
两人安静地向前走着,杨知澄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听见水在石板的缝隙里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
没过多久,他们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亮着灯的店铺。店铺的门头上是一行细长的字——‘贵人音鞋店’。
他好像没见过这个店铺。
杨知澄怔了怔。
店里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窗户上显示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那人的脚一下下踩着,剪影上的机器一上一下,机械麻木。
嘎——
店门轻轻开了一条缝。
杨知澄恍惚了一瞬,脑海里几乎生出走过去的欲望。但斗篷人往店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扇门却突兀地关上了。
砰地一声,踩着机器的身影停顿了一下,又重新开始机械地动了起来,就如同没看见他们似的。
杨知澄望向斗篷人,却正巧对上他漆黑的双眸。
那双眼睛冰冷漠然,杨知澄浑身一哆嗦,但仍然不闪不避地迎上他的目光,笑道:“你真的比我爸爸妈妈厉害多了。”
“他们时常拿这些东西束手无策。”
“……”
斗篷人沉默着。那一瞬间看起来无比冰凉的眼瞳,悄悄地回归了正常。
400号后的居民们就如同杨知澄印象中一样不友善,他们一路向前走着,这些居民就一路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从建筑里冒出来找他们的麻烦。
但斗篷人真的很厉害,杨知澄眼见着他如若无人一般在昏暗的街道上穿行,斗篷的边角在阴冷的天空下飘动。
这人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他好像也不怕那些邻居。
杨知澄想。
这一点极大地勾起了他的兴趣——他没说谎,斗篷人比爸爸妈妈厉害了太多。他无端地开始庆幸于自己果断跟上斗篷人的决定,尽管那一刻,只是出于一种莫名又强烈的直觉。
两人最终停在街道尽头的一栋洋房花园前。
‘桐山街444号’。
洋房前的门牌上如是写着。
看着略有些锈迹的门牌,和花园前黑色的铁门,杨知澄心中忽然冒出些许怪异。
他下意识地够着头往里望去,只见花园里一副破败的模样。花圃里全是枯萎的枝叶,而门边架起的秋千上,木板已经变得破破烂烂。
洋房上是灰扑扑的窗、爬上青苔的墙壁。他呆呆地看着在风中摇晃的秋千,一时间有些失神。
这时,斗篷人突然伸手推开了洋房花园门口那扇黑色的铁门。
铁门没有锁,轻易便向两旁慢慢滑开,发出刺耳的声音。杨知澄回神,瞥见斗篷人径直向洋房内走去。
他目不斜视,十分有目的性地无视了摇晃的秋千和枯萎的花朵,走向洋房的大门,又毫不犹豫地将门推开。
吱——
杨知澄来不及叫斗篷人等等他,只好一路小跑着就追了上去。
这洋房里是一个装修得格外雅致的客厅。相较于外面的破败,这客厅可以说是相当干净。摆放在正中央的真皮沙发和客桌似乎被经常擦拭,没留一点灰尘。留声机上是一张没有在播放的唱片,而唱针则静静地搁在一旁。
客厅的几面墙整齐地挂着一幅幅画,每一幅画看起来都一模一样,忠实地反映着客厅里的景象。
杨知澄看了半天,又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
好像是有点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