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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廿日戌时寿终内寝
遵礼成服,停灵首七
谨择九月廿七日,午时于桃山镇祠堂治奠,未时发引
哀女阿心】
“停灵七天才发丧,也有够凶险的。”杨知澄嘟囔了一句。
他又看了眼地图:“桃山镇,是没错,就这了。”
“嗯。”宋观南应声,“走吧。”
“这次我们不会扑空吧。”杨知澄收起地图和纸片,递给宋观南,“自从找到我爹以来,我们鬼见了一箩筐,鬼蛊却还是没影子。”
“此次是表妹告诉我的。”宋观南说,“她前些日子途径此地,也不小心捡到了和我们差不离的请帖,进镇看了一眼,差点没能出来,但恰巧发现了鬼蛊的线索。”
“这镇子不同寻常,一会进去,务必小心。”
“好吧。”杨知澄点点头,问,“你表妹,你们关系居然不错么?”
“我,表兄,还有她,都是一同长大。”宋观南说。
他停顿一下:“表兄死在那义庄里……大约宋家能信任的,也就剩她一个了。”
“头一回听你说起。”杨知澄眨了下眼,有些好奇。
“我们也已经多年未联系了。”宋观南摇摇头,“家主不信任我,她生活在家主身边,总需要避嫌。”
“家主?”杨知澄想了想,“宋衍?”
“嗯。”宋观南应道。
“听你说过,但我应该从来没见着。”杨知澄有些好奇,“是个老头子吗?”
“不是,他比我大上约莫十多岁吧。”宋观南一板一眼地解释道,“虽然辈分更大,我也从小生活在他身边,但他还没有那么年长。”
“……噢。”杨知澄仰头,望着逐渐转向头顶的太阳,“我原本以为,能养起鬼蛊的人,年纪应当不小了。”
“不好说。”宋观南这一次的回答却有些含糊。
杨知澄偏过脑袋,只见宋观南的面色晦暗不明。
“不好说,我不大看的透这人。”宋观南说,“我也曾觉得他活了不止这么多年岁,但……”
他摇摇头:“总之,若是碰到宋衍,你定要小心。”
“好吧,我知道了的。”杨知澄点头。
他们沿着溪边小路朝建筑的方向走去。
地势越来越低,小路也越来越宽。路旁丛生的杂草逐渐稀疏,不多时,一块高高的石碑便映入眼帘。
‘桃山镇’。
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刻在石碑上,笔画间涂上了一层鲜红的颜色,看起来粗糙古怪。
石碑后,是一片不大不小的镇子。
小镇的瓦房和街道修得密密实实。或许是年岁久远,房顶的砖瓦已经斑驳掉色。镇口似乎住着一户打渔的人家,门边散落着鱼鳞,鱼篓挂在门口。甫一靠近,一股浓烈的腥味便扑面而来。
街道的两侧被小镇居民的东西占得很满,背篓、竹筐,还有些似乎废弃不用的旧家具。有的门口还摆着张摇椅,摇椅只静静搁在门前,躺着个满脸皱纹的老大爷。
镇子路旁的小屋门窗大都未关,露出昏暗空荡的房间,有人影在房间里晃动着。
此时日头高悬,杨知澄瞥见宋观南上前,靠近石碑,似乎在嗅闻着什么。
他跟了上去,便听宋观南说:“是朱砂。”
“这……”杨知澄看了眼填着朱砂的石碑,眼皮不安地跳了跳。
“辟邪。”宋观南撤回身子,解释道。
“也不知他们要避的是什么邪。”杨知澄嘀咕道。
“午时快到了。”宋观南却没纠结这个问题,左右望了望,“先去祠堂。”
“嗯。”杨知澄点点头。
他凭借着方才在地势较高的地方眺望的记忆,指向前方:“往这里走。”
两人踏上了通往小镇的土路。
正午的日光只在周遭建筑上落了层窄窄的影子。杨知澄的短靴踩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从一旁半开的门窗中,他甚至能看到乱撇在床上的被褥,一角甚至挂着青绿色的霉斑。身形瘦削的妇女穿着花布衣裳,她似乎感觉到杨知澄在看着自己,突然猛地回过头。
杨知澄正对上一双枯黄锐利的眼睛,带着明晃晃的敌意。他不欲立刻起矛盾,便礼貌地收回目光。
他向前望去。正沿着小路向前不远处,是一条小河,有头上系着白毛巾的男人架着扁担挑水路过。一道窄桥架在河上,石板缝隙间长满了青苔。
来往的居民面色皆是有些蜡黄,似乎常年劳作,不得休息。他们在小路间穿梭着,可街坊四邻照上面时,也不打招呼,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便匆匆地回到自己的屋内。
而此时,尽管日头正盛,杨知澄却并未感觉到多少热意。
“宋观南,”他直觉有古怪,碰了碰一语不发的宋观南,“你有没有感觉到……”
杨知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一阵刺耳的唢呐声打断了。
唢呐声呜呜咽咽,凄厉刺耳,穿破小镇忙碌的街道。
两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听见唢呐声,街上的居民却毫无反应。坐在门口躺椅上的老大爷睁开被皱纹遮住的眼睛,但只是呆呆地望着天空,连一眼也没瞥向唢呐传来的方向。
“买路钱开道——闲魂野鬼莫挡轿!”
便在这时,不知从何处忽然飘起红色的布帛。纸铜钱和着布帛漫天飞舞,其间隐现着一匹瘦削的小马。马上似乎有个人,那人端端正正地坐着,胸口别着朵大大的红花。
唢呐,铜锣,喧闹的声音霎时间盖过小镇原本的寂静。宋观南身子瞬间一紧,抓着杨知澄的手,便躲进了路旁的小巷之中。
“百鸟朝凤。”他面色沉凝,“他们吹的是百鸟朝凤。”
“百鸟……百鸟朝凤是什么东西?”杨知澄茫然不解。
“办红事。”宋观南只说,“有新人要结婚了。”
结婚?
“不是丧事么?”杨知澄愣了愣。
喜事,丧事,是正巧撞在了一起?
“喜事丧事,若是正正好对上,便会相冲。”宋观南摇头,解释道,“喜丧,太邪了。”
两人退至小巷的阴影处躲藏了起来。在飞扬的红色布帛之间,吹唢呐的班子,还有抬轿的轿夫,托着只大红色的花轿,从桥的另一头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那花轿上架着只模糊不清的铜镜,似乎生了一层锈,压根无法映出周遭的景象。
杨知澄躲在宋观南背后,目光下移,便见那身着红衣,骑在马上的新郎官。
新郎官五官瞅着十分普通。他牵着缰绳,面色极差,身形瘦削得像一片枯黄的落叶。
他就这么直挺挺地坐在马背上,和敲锣打鼓的队伍一齐,竟是正巧停在了两人躲藏处旁边的一间小屋前。
小屋的门窗紧闭着,花轿落在门口,苍白的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