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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能到手一百二十元,这实在是一件很该被庆祝的事。
陶笑笑半眯着眼睛跟姚晓瑜走,因为脸上没有表情, 瞧见的人只以为这姑娘投胎的时候没选好样子,天生一双绿豆眼,其实陶笑笑已经半睡过去了, 全靠本能当姚晓瑜的人形跟宠。
姚晓瑜倒是无所谓,陶笑笑跟着她的时候知道拐弯上下楼,不需要她多费什么心思, 放松就放松点呗,真碰到危险的时候顶用就行,况且陶笑笑除了偶尔的护卫功能,其实日常就是姚晓瑜外出花钱的挡箭牌,最大的作用是扮演能让姚晓瑜点一桌菜还不浪费粮食的小饕餮。
“找个附近的饭点,要味道好点的。”
姚晓瑜跟黄包车夫谈好了价钱, 两人上了车,陶笑笑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姚晓瑜瞧着外面的人流, 思考今天能吃上什么地方的菜色。
各处的人都来上海讨生,各处的菜色都汇聚一堂,区别只在于是在酒楼饭庄, 还是犄角旮旯的小铺食摊,姚晓瑜一般都会捡着大店尝味,但偶尔也会想开开盲盒。
小半个时辰后。
绕路的车夫停在一家小店门口, 恭敬的请两个女郎下来,带着乌青的眼圈跑了,连临时涨价的工钱都没要,姚晓瑜瞧着歪歪斜斜的黄包车消失在街角,瞧了眼重新恢复半睡半醒状态的陶笑笑,有些不解的叹了口气。
她跟陶笑笑难道瞧着就对上海很陌生,或者说是很容易欺负吗?怎么碰一辆车要多收钱,再叫一辆车又要多收钱?她念着讨生活的人不容易,让他往正道上拉,反倒让对方更嚣张,非得让她把陶笑笑叫起来用上些物理手段,才晓得把她们往目的地送。
做事拿钱不好吗,非得又挨打又做白工。
……
“要吃些什么?”
店面很小,但采光很好,打扫的也干净,梳着麻花辫的姑娘穿一身浅色的衣服,笑吟吟的等着姚晓瑜点菜。
“来四五个你们店里拿手菜,食材别重了就行。”
这种饭店自己发挥的行为在当下并不少见,姑娘也只是问了问忌口,便帮着定下菜单。
“珍珠丸子、粉蒸子鸡、鱼杂豆腐、汤糊豆丝上齐了,这是送的五香茶干。”
姑娘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来,坐到柜台旁边的椅子上休息,陶笑笑趴在桌上打盹,姚晓瑜用公筷挨个菜夹过去,滋味都不算差,但汤糊豆丝格外的好,那豆丝好像说不出有什么差别,但一吃就知道是湖北的那个味儿。
鱼杂豆腐也好吃,但没用旺火,精心挑出来的鱼杂多少有些糟蹋了,姚晓瑜随意捡着吃了两口,筷子就往豆腐上去了。
姚晓瑜有些可惜的填饱肚子,把陶笑笑拍醒吃饭。
……
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姚家人见陶笑笑和姚晓瑜进来便停止了交谈,所有人眼中的情绪都很相似,姚晓瑜知道他们想问什么,也没卖关子。
“已经谈好了,新书下个月会在小说日报上连载。”
姚家松了半口气,又欲言又止的瞧着姚晓瑜,这次姚晓瑜只当没看见,她知道姚家想把誊抄的工作重新拿到手,但她凭什么要给台阶?
她自吃自用,自挣自花,不靠姚家的一点帮忙,姚家拿着她每月交上去的钱,领着她手上的抄书费用,在闹翻的情况下还想在她面前摆封建长辈的架势,开什么玩笑?!
别说什么她也住在姚家的屋子,誊抄给她省了事情——这个房子一个月才六元租金,十块钱足够她去石库门租带着电灯和自来水的房子,至于誊抄,先不说编辑部本来就有这方面的免费服务,一万字一个银元,只要求字迹清晰整齐,放到外面有的是人干!
要么就主动低头,要么就自己去找抄书的活计,别想让她求着他们赚钱!
“没事我就先上去了。”
众人不说话,姚晓瑜也不着急,她的新书的稿子已经交到了小说日报的编辑部,不愁誊抄的问题,倒是姚家,姚天睿这个月已经开始上学,全家少了六元收入不说,多少还要补贴一些。
现在抄书的市场又是僧多粥少,姚平安没有多少竞争力,现在周春花在收入上的锐减还没有具体的认知,等到月底一盘账……家里可还有五百八十多的债呢,姚天睿都去上学了,怎么着也得多还一些吧。
姚晓瑜回了房间,高高兴兴的码字,姚平安看着二女儿的背影,终究过不了心里那关。
……
上海多了些凉意,一个消息在大街小巷中隐秘流传,直到西声报刊登了凯瑟琳小姐的一封信后,终于彻底爆发开来——血吸虫病,也就是俗称的大肚子病来自日本下了毒的钉螺!
不管什么时候,人们对自己的健康总会多几份重视,药店门缝塞进去的,随着花朵报纸附赠的白纸的小道消息在先,洋人的报纸在后,并不算特别被重视的大肚子病仿佛一下就变得家喻户晓起来,人人都谈着身边得病的人,又在争论这个病是不是真的跟日本人有关——
“当然有关!”
盛老七刚刚将主家拉到饭店,攥着手中的英镑过来休息,听到众人的交谈,当场就发表了自己的观点,车夫们便安静下来,想听听盛老七有什么高见。
盛老七是车夫们的偶像,在黄包车的圈子里,有车的地位高过没车的,包月的好过拉散客的,拉洋人的又好过拉国人的,偶尔有些例外,但大致就是这么个路数。
而二十多岁的盛老七不但有一辆自己的,顶新顶漂亮的洋车,会说外国话,还给英国人拉上了包月,这是顶端的更顶端,高层的更高层,他代表着某种权威,车夫们因此乐意听他说话。
“知道这是什么吗?”
盛老七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报纸,哗啦的抖开,见众人摇头,便笑的十分得意:
“《西声报》,写了外国人的新闻的报纸,凯瑟琳小姐的信就是投给他们的。”
现在报纸上连载的小说很多,但不影响人们觉得报纸上的事情都是真的,况且姚晓瑜还是以写信的方式写小说,便更增加了许多真实性。
“洋人的信都登到报纸上了,能说谎吗。”
盛老七的宽双底青布鞋似乎要踏到车夫的胸口上,他无底线的相信着西方人,那红的黄的头发,蓝的绿的眼睛,在他眼中都格外的闪耀,格外的高人一等。
他不认识许多汉字,但他听过别人读凯瑟琳小姐的信,那歪七扭八的腔调跟盛老七听过的如出一辙,于是他立刻便相信了这些话——真诚善良的外国小姐为了揭露真相,都愿意用中文写信,这封信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洋人发在报纸上的事情,怎么可能是假的呢,大肚子病肯定就是日本人搞的鬼!”
这种论调在后世连被相信的资格都没有,但在现在却极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