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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生意,陈家父母以为她是担心嫁人时候手头紧,便安慰道:
“放心,你的嫁妆我们从出生就开始攒了,到时候从头到脚都备的足足的,保管几辈子吃用不尽。”
他们就一个闺女,再如何也亏不着自家的姑娘。
陈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全国大半的地方都有他们家的商铺,但皇帝退位的时候乱糟糟的,陈家为了不牵扯进去,用三成家产换了全家平安,却被人以为是没了心性,还在手里的铺子也蠢蠢欲动。
陈家寒了心,加上最近几年的生意也不大好做,便打算把除了北京上海苏州之类的繁华地方的铺子都理了账清出去,换现钱也结善缘,这也是他们去年走今年才回来的缘故——在这个时候绕着大半个国家跑一圈,可不是什么省时省力的活计。
至于换来的钱要做些什么,他们还没想好,不过也没什么,了不得就一起塞到姑娘的嫁妆单子里就是了。
“我不是要嫁妆。”
陈雨竹急红了脸,她小的时候,陈家的旁支不怀好意,买通了她身边的人,给她灌输女孩儿只要欢欢喜喜的等着出嫁,经商之类的事情不体面的思想。
后来这件事情被爹娘发现,那些下人被赶了出去,只是她的思维也定了型,虽然不至于视经商如粪土,瞧掌权如茅坑,却也对经营家业没了兴趣,爹娘确定她不打算继承家业,便开始将家产逐渐变成嫁妆。
“我就是想知道家里现在是什么样子了,还有,我想找一间小店练练手。”
陈家父母听了女儿的话,对视一眼,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雨竹,能跟你娘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
陈母摸摸女儿的头,她在走的时候,选了许多可靠又合适的人托付了一圈,其中不乏指着陈家吃饭的小户,和整天想着将另一位踩下去的死对头,用冲突的利益保证了女儿过舒心的日子,但雨竹这话……陈母眼中的冷光一闪而过。
她在未嫁人的时候,也有个算盘仙的诨名,那些对她女儿动歪心思的人,最好祈祷自己在店里没沾过丁点油水,没做过一件错事!
“……就是,就是……”
陈雨竹嘟嘟囔囔半天,才犹犹豫豫的把事情吞吞吐吐的说完了,陈家父母听得焦心又着急,也就是自家姑娘,碰上别人在他们面前这么表现,两人高低得给点教训。
但雨竹是亲闺女,只能受着了。
陈雨竹的思想转变,离不开一条小鱼,粉红毛毛兔,纸嫁衣,邱小姐——远看群英荟萃,近看晓瑜开会。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一条小鱼的丁娴传说起。
陈雨竹在父母离开以后,便飞快的沉迷在了各种小说中,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囫囵吞枣,只要是写了故事的报纸她都会买回来,后面看多了就开始挑剔,捡着自己喜欢的报纸买。
因为幼年的影响,陈雨竹最喜欢看的就是鸳鸯蝴蝶派的故事,而按照正常情况发展下去,她会逐渐变成满脑子风花雪月的恋爱脑,但这个时候一条小鱼横空出世,带着她的丁娴传亮瞎了陈雨竹的眼!
这个时期的白话文小说才刚刚发展起来,丁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看完第一刊的青梅竹马后,带着姨母笑的陈雨竹再看别的鸳鸯蝴蝶,总觉得文笔不够,主角不明,甜甜的爱情带着不自然的腻味——由奢入简难。
然后她抓心挠肝的等着第二刊,本来以为能看到小夫妻甜蜜蜜的生活,甚至都想好了要找丁娴竹马一样的丈夫,然后就看到那单纯的少年郎烂掉了!
看到最后一句的神仙伴侣被评价为封建糟粕的时候,陈雨竹只觉得一道天雷被披在了脑门上,根深蒂固的思想头一次被撬开缝隙——要是连这样的爱情都会变质,她靠着嫁人,真的能过上一辈子的好日子吗?
陈雨竹本来不想往后看了,但她的嘴巴不听她的使唤,听到有人叫卖话本大全就张嘴要买,然后手不受控制的翻开,眼睛熟练的瞧过去……然后她就开始持续不断的感受五雷轰顶的滋味。
公婆的阴暗思想,回家的求助无门,幻想中琴棋书画的日子变得一地鸡毛,这对一个盼望着爱情的少女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姚晓瑜写的书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很有代入感,陈雨竹随着丁娴喜而喜,随丁娴怒而怒,幼年扎根的嫁人思想也开始渐渐转变——她依旧想要嫁人,但已决定了要擦亮眼睛,给自己找好退路。
然后她看到了苗柚金的故事。
陈雨竹丝滑的带入了苗柚金的视角,也第一次将视线向下,看到了忙忙碌碌,只为碎银几两的普通人,她开始意识到钱不仅仅只是一个数字,而是能让人吃饱穿暖,好好活着的东西——
姚晓瑜在写丁娴传的时候,因为资料有限,刻意模糊了物价方面,但在苗柚金的小人物奋斗史中,她将为了几个铜元的厮打,为了两个银元月薪的女佣的勾心斗角,都写的淋漓尽致。
【爱情是什么?它是饿了能填肚子,还是冷了能取暖,情种那是大富人家才能做的,穷人手停口停,那路边拉着车一头栽下去死了的还少吗!】
这是上海致富记里面乞丐的一段话,彻底劈碎了陈雨竹的风花雪月,她开始意识到父母提过一嘴的陪嫁中的铺子能给她的底气,便是这一分活钱,也真正对经商有了些兴趣。
而穿插着出现的白玉簪,二两油,一块瓜的文章,加重了陈雨竹对婚姻的恐惧,梅花儿的故事才刚刚起步,陈雨竹还没想到自己成为家业的继承人的可能性,但不妨碍她开始想要让自己的可支配财产增值。
不说别的,就为了死了以后在地底下不吃苦,她也得多多少少做点事情出来——白玉簪的地狱描写也被陈雨竹当真了。
“我现在没什么经验,所以只打算找一间最小的铺子练练手。”
陈雨竹小心翼翼的瞧着爹娘,她不会一上来就要求接手全部,苗柚金犯过这个错误,好容易才爬起来。
“我的女儿长大了。”
陈母沉默了好久,终于感叹着说道,她的目光也第一次落到了桌上的丁娴传上——这本书居然能把她姑娘的脑子撬开,那她再困也得看完。
“行吗?”
陈雨竹没得到肯定的回答,眼巴巴的瞧着陈母。
“行啊,整个陈家都是你的,街角就有个胭脂铺,巴掌大小的地方,刚好给你练练手。”
闺女能有心打理自己的嫁妆,已经是一种进步了,陈母不打算现在就说继承家业的事情,省的把好容易迈出乌龟壳的姑娘缩回去。
不过这样一来,原本的打算可能就要作废了,要是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雨竹以后可能需要不少帮手。
可现在这朝不保夕的世道,哪里能寻到那么多的可靠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