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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心是李承乾的,主动凑上来的小狗。

四年前,李承乾刚摔断了腿的时候,心情总是暴戾的,会赶跑身边的宫女和小侍,他不想见任何人,他看任何人都觉得是在嘲笑他。因为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残疾的储君。

但只有称心不肯走。

他本来并不是侍候李承乾的人,是太常府送来的乐人之一,那时也才十二三,精致又漂亮的半大少年没有任何依仗,又有一副出色的容貌,就很容易成为任人欺凌的对象。

李承乾救过他,在路过的时候,在他被人拉着往偏僻处走的时候,看着他染着绝望暗色的眼睛,动了恻隐之心,给他撑了一回腰。

于是在李承乾撵宫人的时候,他主动站了出来。不管是汤药还是饭食都亲自送到李承乾屋里。

李承乾最开始也赶他,骂他,有几次甚至往他身上扔东西。

称心不肯走。

抓着李承乾的袖角,声音又小又颤。

“殿下,殿下您别生气,您不高兴,您朝奴动手,您别作践了自己个儿的身子!”

称心只希望李承乾可以好起来。

李承乾当真动了手。

“都来看孤笑话!你又想要什么?!看到孤废了,你是不是很得意?”

李承乾就是躺在床上,也是弓马娴熟的,及冠了的成年人,手劲儿不小,很疼,称心就哭,边哭边发抖,可是还是没有跑出去,没有离开,好像李承乾做什么他都永远不会离开。

李承乾打完人,心情平复少许,知道称心无辜,又拉不下脸面道歉,硬邦邦的抓起一边自己的药扔给他。

称心也没想过要道歉,只是抓着药瓶上了药,挪到榻边,趴在脚踏上,陪着李承乾,一直呆了一下午,共同看着日光流动到昏黄。

从那以后,李承乾不知是愧疚,还是因为已经让称心看到过最不堪而又阴暗的一面。于是不再在乎,总之,唯独不排斥称心的服侍。

“殿下?”看出殷灵毓在走神,称心轻轻唤了一声,神色纯粹干净,带着全心的依赖和少许担忧。

殷灵毓从记忆里被打断,俯身用指腹蹭了蹭称心眼底淡淡的青黑。

“没睡好?”

称心抓住殷灵毓的手在脸颊上贴了贴:“殿下,奴无妨的。”

他笑弯了眼睛。

“殿下做什么决定,奴都会接受的,我们早就说好了不是吗?”

殷灵毓抽回手捂住胸口,那种浓重的厌倦感又涌上来,称心连忙膝行后退两步,端端正正跪坐好,一句句专注的给殷灵毓清唱,音色清透悠扬。

“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

“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颜色类相似,手爪不相如,新人从门入,故人从閤去。”

“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

“新人不如故——”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殿下便是陛下的故人,殿下就是最好的,无可代替的。

还有一点我的卑微又隐晦的心思,我只求,我亦能算是殿下的故人。

往常李承乾听了称心拐弯抹角的唱各种歌安慰,总是能有些反应的,要么自己哭一会儿,称心就好好陪着,要么稍微高兴起来一些,愿意对着称心笑一笑。

更多时候,会开口,将难过的事情对着称心讲,称心其实听不太懂,只明白自家殿下受了委屈,就附和,同仇敌忾,直到李承乾不再喘不过气。

殷灵毓却只是把人拉起来。

“别跪着了,坐下吧。”

称心惶惶然,大着胆子拉住殷灵毓的手腕,眼睛里满是哀求:“殿下?”

殿下这次,为何不愿意对着他排解苦闷了?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

殷灵毓顿了顿,强硬的将其摁到一边的座位上,自顾自开口。

“吃早食了没?”

称心只能顺着殷灵毓的力气坐好,闻言摇了摇头。

于是殷灵毓又给他要了几样,随后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喝干净。

“多吃些吧,吃完了,陪孤做件事情。”

“唯。”称心一下子就欢快起来,也不再追问,拿起蒸饼咬了一大口。

他要多吃一点,好多帮上一些忙。

殷愿早在殷灵毓再次喘不过气的时候就跳进了殷灵毓怀里,此刻在脑海里问着。

“宿主,你要做什么呀?”

“我想,救一救自己。”殷灵毓仰起头,看向门外的阳光,高大的青年坐在暗处,似乎染上了阴鸷,又似乎很孤独。

第一百一十三章 渡人

说是自己,其实是指李承乾。

只是现在亦是殷灵毓自己。

其实殷灵毓也没想好要做什么,但她知道她不能什么也不做,她必须给现在的这个自己找到生命的意义和价值。

她终究不是真正的李承乾。

可是,真的没办法,她拥有的共情能力太强,属于李承乾的情绪又太激烈,绝望,带着决绝的自毁,她无法不被影响。

如果她选择放弃任务,脱离李承乾的身体,她立刻就可以不再受影响。

但殷灵毓并不想放弃他。

“没关系。”殷灵毓对自己,也对李承乾说。

没关系,我能自己爬起来第一次,就能拉着你再爬起来第二次。

总会有人坚定的选择你。

别难过,小高明。

别放弃自己。

称心很快吃完了东西,起身过来扶殷灵毓。

殷灵毓就着他的力气起身,一瘸一拐的往门外走,门外阳光刺眼的亮,让人有种被灼烧的不适。

深吸口气,殷灵毓踏了出去,冬日里的阳光能暖和到哪儿去呢?只是心理作用而已。

贞观十七年…十七年正月……

殷灵毓看向称心。

“备车,去老师府上。”

看似很冷落,走出去才会发现冷落的只有东宫,刚过完年,还在正月里,何处不是喜气洋洋的?

只有屡屡被打压又被参奏的东宫里没什么欢声笑语罢了。

贞观十七年正月,魏征逝世,她要去尝试救人。

不管能不能成功,在她能发挥作用的期间,她都会觉得自己的存在有意义,就不容易陷入情绪里,这是她在现代时自己给自己找的办法。

而且,对于李承乾来说,对比起那些沽名钓誉的太子之师,晚年的魏征反而不像个谏臣。反而是会处处维护他的人,魏征若是走了,想必他会很难过。

称心知道,李承乾唯一还愿意承认的老师是谁,利落的吩咐了下人备马套车,向魏征府上去。

至于禁足,李承乾也不是第一次不听,殷灵毓也没去管,总归无人看守,主要作用是不让她去上朝而已。

她也不想去,在记忆里李承乾只要一上朝就是谏言,说是谏言又不如说是指指点点,或者干脆说是找茬儿辱骂。

魏府。

魏征被搀扶着出来要迎接殷灵毓,殷灵毓抬手制止:“回屋里吧,老师。”

于是一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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