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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洞,她身体猛地一颤,发出压抑的惨叫声。
又一声巨响。
子弹贯穿殷灵毓的咽喉。
殷灵毓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有大股鲜血溅射了一片,随后争先恐后涌出,然后眼前便陷入了黑暗。
张居正只觉得脸颊一烫,然后很轻的身体砸在他身上。
最后一枪打空了,击在青石板上,火星迸溅,跳弹擦过王熙的鬓角。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随后是一片死寂。
李玉娥蜷缩在地上,捂着小腹,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她死死盯着殷灵毓,那个刚才还在与他们嬉笑的人,此刻像破败的布偶般,瘫在血泊里,再无声息。
张居正的手臂颤抖着,殷灵毓的血浸透了他的衣衫,他下意识去探她的鼻息,却只触到一片冰凉。
“灵毓?”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远处,禁军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如潮水般涌来。但一切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雾,李玉娥的手死死捂着小腹处的弹孔,剧痛和眩晕终于将她拖入昏迷。
王熙侥幸躲过刺杀,高喊了一声「护驾」,正手脚发软的想扶起李玉娥,赶来的侍卫们连忙上前帮忙。
张居正踉跄起身,推开了侍卫,抱着殷灵毓的身体,竟有些恍惚。
这不像是真的。
她不是有那仙神般的能力吗?
哪怕那日吐了血,萎靡了几日,可的确是凡人做不到的隔空取物啊?
有仙神手段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呢?
而且,听不到的人,怎么会第一个推开他和太后呢?
于是低头去看。
可是的确是一枪毙命,喉咙上一个偌大的伤口,甜腥味儿无比的刺鼻,黏腻的液体肆意流淌。
张居正手臂上也是血,晃了晃,怕把人摔了,于是坐下,拿帕子给殷灵毓擦脸。
但他的帕子上也沾满了血,怎么都擦不干净。
然后透明的水滴砸上去,冲洗掉一点血色。
禁军奔向枪响的方向,但只得到了一具温热的尸体。
刺客服毒自尽。
火铳的来源,是宫中侍卫。
他家中已然无人,左邻右坊说,他家中最近发了一笔横财,远走他乡了,锦衣卫已经去追了。
李玉娥小腹和左腿各中了一枪,虽然未曾伤及脏腑骨骼,但失血过多,好容易捡回了性命,冯保跪在李玉娥榻前,冷汗浸透后背。
说是侍卫,可宫中能如此轻易调动侍卫的都有谁?
李玉娥靠在软枕上,脸色苍白如纸,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冯保跪在榻前,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殿内的铜漏滴答作响,李玉娥忽然笑了起来。
冯保浑身一颤。
“好...好得很...”李玉娥不住的大笑起来,然而虚弱的身体撑不住这样的大动作。于是又喘息着竭力克制着自己:“国师那里……如何安排了?”
冯保低垂着头:“回太后,国师被元辅带走了,老奴没拦住,消息也……”
李玉娥毫不在乎的打断了冯保,话语里对后一件事似乎像是没听到一样,根本不再在乎了。
“告诉他,安顿好了,送回宫里停灵,着令礼部写祭文。”
“是。”
李玉娥闭上眼睛。
“哀家什么时候能起身?”
“御医为您缝合的很成功,若是以软轿抬动,十几日便可。”
“好,你先下去吧。”
李玉娥的神色冷静的可怕,冯保犹豫半晌,叫了手下跑腿,自己亲自守在门外,以便李玉娥吩咐。
张居正听了小公公的传旨,没说什么,他刚亲自背着那具身体回到府中不久,又盯着人给她缝合喉咙上的伤口。因此脸上的血迹还没擦干,衣服上也都是血,狼狈不堪,一向注重整洁的人却似乎注意不到这一切,只哑着声音问那小公公:“太后醒了吗?”
“烦请为老夫带句话,就说……”
“就说,她甘心吗?”
第四百零六章 余威
甘心吗?
谁又甘心呢?
动静太大,再加上张居正将殷灵毓背回府上,冯保等人也未真心的封锁阻拦,消息流传的很快,李玉娥躺在床上养伤期间,该知道的,基本也都知道了。
许多人先是不可置信,继而悲愤交加,如丧考妣,甚至当场痛哭。
是的,他们也猜得到是谁做的。
所以,就算对殷灵毓只有利益上的交情,或者有过别扭,甚至没什么感触,也难免对于未来感到绝望。
还有愤怒。
谁会甘心于,在这样的君主手下做事?
哪怕他现在和废了差不多,但名头还在。
可还不等他们组织起来百官伏阙,李玉娥已经撑着身体起身。
慈宁宫后殿。
这次朱翊钧被绑上了,如今饿了好几天,蓬头垢面,然而笑着。
他的手段在朝廷上可能暂且还不够看,又因为被软禁许久,精神状态早不正常。但糊弄几个侍卫,宦官,依旧跟玩儿一样。
谁让他没有被明确废除?没有断绝所有的待遇?从龙之功和足够的钱财足以让人为他铤而走险,献出性命。
这是不该属于他的,君主的余威。
可偏偏有过先例。
偏偏有人一朝夺门,翻身做主。
除了朱翊钧,凶手还能是谁?
他花了不少时间,忽悠和洒钱,终于完成了这一次刺杀的准备工作。
只是他原本想的是把李玉娥,张居正和殷灵毓都杀掉,然后夺回皇位。所以特意为此才订下了用火铳的计划,朱翊钧还想到了直接拉拢侍卫,好去利用他手里的新式火铳,来确保万无一失。
没想到,居然还是被他们躲过去了。
李玉娥被用软轿抬了过来,朱翊钧被五花大绑地按在地上,膝盖抵着冰冷的砖地,可嘴角挂着笑,眼睛里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光,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又像是早已看透结局的赌徒。
朱翊钧眯着眼睛,愉悦的,刻意的放软了声音。
“母后,您怎么起来了?伤还没好吧?可别气坏了身子。”
李玉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的笑容越来越扭曲。
“母后,您看您真是命好,这样都不死,还有张先生,真是叫人遗憾,到底是没办法拨乱反正了。不过,那殷灵毓还是死了,也不错。”
“拨乱反正?”李玉娥重复了一遍,然后拉住冯保的手臂,艰难起身,拖着伤腿,狠狠给了朱翊钧一巴掌,同样的语调轻柔。
“哀家一生无嗣,先帝斯人虽逝,年号长存,何来拨乱反正一说?”
朱翊钧的脸被那一巴掌扇得偏过去,嘴角破裂渗出血丝,不敢置信的拼命挣扎起来。
“你说什么!母后,您这是要学武曌改元称制?满朝文武岂会认这荒唐把戏!朕才是真龙天子!”
李玉娥的伤口又渗出了血,她却恍若未觉,淡淡道:“如今是隆庆十四年,没有什么真龙天子,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