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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语气始终轻松,有种不太走心的散漫,“只是你想赶紧杀绝,总要花我点儿时间。”

谢青缦指尖一顿,隐约猜到了什么,不再多劝,只是冷笑了一声。

“我想?”

她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总觉得还不如昨天酒会,品牌方开的那支Dom Pérignon P2。

兴致全无。

挂断通话的同时,谢青缦将香槟杯往手边一推。

滴——

屏幕突然亮起,是昨天那条好友申请。

刚刚通过。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条新消息:

【在哪?】

没头没尾的两个字。

就像叶延生的心思和作派,阴晴不定,全凭他高兴。

她倒像他一时兴起的消遣。

谢青缦倒没太大反应,只是轻扯了下唇角,笑意里含了一点儿讥诮。

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很简约的风格,近乎纯黑的背景,偏左位置有一道白色的弧光。

朋友圈三天可见,只有个性签名很显眼:

「Memento mori」

拉丁语。

大意为凡人终有一死,万事皆有终结;

亦是,向死而生。

谢青缦半敛着眉,抬手拢了下长发,依旧是一副清冷疏淡的模样。

她按熄了屏幕。

两个多小时后,飞机在浦东国际机场落地,她才不紧不慢地随手拍了个图。

【啊啊啊真的不巧,考试周,先回申城了,只能下次还你了。】

【本来走之前,该请你吃饭的。】

-

消息发出去的时候,叶延生还在叶家老宅。

帝都的雪落了一夜才停,厚重而绵密的雪覆盖在六进六出的四合院上,白茫茫一片。

花木落尽的寒冬,黑松苍劲,引植的龙游梅曲散凌寒,掩映在假山流水之间,古朴而沉静。乾和园的景致浑然一体,气势恢弘而华贵。

黄琉璃瓦上雪意尽染,飞檐翘角间雕龙画凤,穿过长廊,能看到彩绘跃然其上。

叶延生迎面撞上了正往外走的叶政钧。

“父亲。”

不高不低的声音打破了园内的平静,流叶亭外水波澹澹,游走的锦鲤划出一道道波纹。

叶政钧盯着自个儿儿子,皱了下眉,“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多月未见,父子关系依旧没有和缓,往往一见面就跟点了炮仗一样。

如今虽没有疾声厉色,剑拔弩张,但叶政钧的面色还是立刻沉了下来。

只是还没出言发难,有人急匆匆过来。

是他父亲的部下,以前打过照面。

他经过叶延生身侧时,恭敬而客气地喊了声“二公子”,转头看向叶政钧:“人已经到了,在宴客厅。”

话题到底没继续下去。

叶延生并不太想回来,他基本能猜到他父亲会说什么。

无非是觉得他不争气,对他当年转业从商、自毁前程的行径十分不满,没将家族期许的路走到底,就是懦弱和可耻。

不痛快的记忆压在心底,燥意往上窜了几分,等他回过神时,已经到了附近射击场了。

场内规模不小,环境空旷。

层层审批下来的靶场,会员邀请制,其实不怎么对外开放。

来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射击场内的枪不比制式武器,没有那么大的后坐力和威力,却也有不少型号和样式。

叶延生习惯性地去修瞄准镜,突然想起了什么,眼底一片郁色。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活着,只是、只是想好好活……”

“开枪。开枪!”

“我儿子呢?我问你我儿子呢!”

“为什么是你……凭什么是你!”

“哈哈,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我早就说过,为这种废物拼命,你迟早会把一切葬送在手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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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子弹像越过了时间,贯穿了记忆中的声音,几乎将靶子同一位置打穿了。

叶延生握枪的手骨节分明,始终自然而平稳。

光线以一个奇特的角度落在他身上,映照出他冷漠的侧脸和线条清晰的下颌线。

没一分手生。

过去这么久,似乎什么都没变,有些东西像刻骨印髓一样,成了一种惯性。

可他清楚,这些都是死物。

“叶公子,需要为您计时报靶吗?”工作人员忽然出声,试探性地问询。

枪口调转,瞄准了身后的人影。

工作人员一怔。

其实枪已经打空了,但这样的动作,看上去依旧危险,让人毛骨悚然。

没人注意到,他的手在抖。

细微,却致命。

握枪的手攥紧了一瞬,骨节因太过用力而发白,青筋尽显。

叶延生的眸底眉间像是拢了一层阴翳,涌动的戾气似乎压制不住,冰冷得骇人。

“出去。”

握枪的手向上一抬,“这里不需要你。”

工作人员表情微松,退了出去。

周遭重新陷入沉寂,叶延生的脸色,难看至极。也就在此刻,手机震动着亮起。

是一哥们,催他出来。

“你回京城了吧?组个局,出来聚聚。”

对面声音很吵,叶延生听得心烦,按了按眉心,语气也很冷淡。

“再说。”

他单手将枪支零件尽数拆解。

“叶少大忙人啊,好大的面儿。”对面不爽地阴阳怪气了下,“怎么贺九一喊你,你就去,我就不行?还是不是兄弟?”

叶延生压根不把激将法放心上。他淡嗤了声,还是那两个字,“再说。”

“欸,你这人——”

手机静了音,挂断了电话,叶延生才注意聊天框里,谢青缦回了消息。

【啊啊啊真的不巧,考试周,先回申城了,只能下次还你了。】

【本来走之前,该请你吃饭的。】

不即不离的口吻,但后面附带了表情包——是一只委屈巴巴,翘首以盼的小猫。

像是在怪他,晾了她那么久。

叶延生微抬了下眉。

原本阴郁的情绪突然散了大半,他朝外走,随手点开她发的照片:

机场步行传送带上,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干净白皙,纤纤如软玉。

随手抓拍,没有半分刻意,却能恰如其分地将他拉回昨日情境中——

她拽着他的衣角时,眸色清亮,只专注地凝视着他一个人。等意识到气氛变质时,怯生生的眼神,含了恼意,也藏了试探。

三分真七分假,有点儿拙劣的小把戏。

叶延生勾了下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难说什么意味。

人心鬼蜮在他这儿,洞若观火。可他还是会去想香火缭绕间,那张清丽绝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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