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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原定的人生轨迹,她会找个门当户对的豪门公子哥商业联姻,利益和资源共享,再有价值一点,就是和港城衙内搭上线,拿这段婚姻换取未来的政治筹码。

婚后最好能相敬如宾,如果不能,那就各过各的,别闹得花边新闻满天飞就行。

可能是她父母失败的婚姻,造就了她畸形的婚恋观。在她眼里,新鲜感总会退去,感情也难持久,所以它最有价值的时候,就是被拿来换取利益的那一刻。

牺牲爱情,是最算不上代价的一种代价。

不过港城的烂摊子,实在不适合在此刻联想,很败今天的好兴致。

算了。

向宝珠一走,谢青缦就收起了乱七八糟的思绪,躺在竹椅上,小憩了会儿。

也就片刻,她意外入了梦。

……

……

是风声。

夜幕降临,弯月孤悬,丛林里的烈风清寒又凛冽,月光从枝叶间中穿过,落在杂草和砾石上,像是结了一层霜。

视线里漫起了雾。

林雾泛白,给周遭的一切都加了层模糊的滤镜,谢青缦就处在雾中。

她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身影,正拽着自己。

少年身形颀长而劲拔,微侧过脸,让她隐约看到他的面部轮廓。

漆黑的碎发,挺拔的鼻梁,下颌线如刀锋般凌厉而流畅,在白雾中,有种说不出的冷厉和孤绝。

但她始终看不清他的脸。

她只是由着他拽住自己的手,没命得往前跑,身后呼啸而过的风掀起一片喧嚣。

就像一场盛大的逃亡。

狗吠、湍流声、枪声、人声……密林冷风猎猎,各种混乱的声响携杂其中,疯狂地追逐着两人,在耳边如同山呼海啸。

声势浩大。

恍若世界末日前夕,在风暴降临中的最后狂欢,一起奔赴世界的尽头。

他是她的救世主。

谢青缦心跳如擂鼓,却又因有人同行,感到些许心安,完全忘了问他缘由。

只是跟着他,不停地跑。

所幸逃离路上一切顺利,所有甩不掉的,都渐渐在他们身后远去。

直到又一个岔路口。

两人似乎迷失了方向。少年稍一停歇,就坚定地拽着她选了条路。

而谢青缦,因为这片刻的思考,有些迟疑,“我们要去哪儿?”

没有回应。

谢青缦停了下来,警惕地望着他的背影,想抽走自己的手,“你是谁?”

意外地,很轻松。

少年身形一顿,在白雾中停驻,劲挺的背影像一把薄而利的孤刀。

他朝她转身。

山林的迷雾在退散,谢青缦看着他,一种奇特的直觉不知从何而来——

她浑身发毛,不利的猜想从心底窜了出来,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快逃。】

他不是来救她的。

他是带给她眼前一切乱象的祸因。

第19章 流光暗影 克什米尔蓝宝石

完全是没来由的直觉, 恐惧却像一条毒蛇一样缠上来,露出尖锐的獠牙,毒液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

意识到“他可能会杀掉自己”的那一刻, 吊诡的惊悚感像是穿透了心脏。

谢青缦在躺椅上睁开了眼。

东厢房内透空隔断, 光线穿过金丝楠木的万字纹窗棂, 落在眼前的花几上, 照得四周亮堂堂的。宋朝的两幅挂画之下, 白梅花斜插在一只瓷瓶内,郎窑红的瓷面, 泛着温润的光,映着周围浮尘万千, 在空气中飘荡。

一旁的珐琅围屏式钟还在哒哒地摆动,谢青缦扫了眼时间, 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梦里的恐惧感, 在醒时会觉得不值一提,甚至格外荒诞。

这样一个没头没尾,也没什么逻辑的梦, 她本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半年前,在港城的那一夜,也就是在墓园外、遇到叶延生那一晚, 她梦到过相似的场景——

丛林,悬崖,狗吠,枪声。

和一个始终看不清脸的少年。

逃亡路上的一切,化为一阵呼啸而过的风,在梦中穿过命运的回廊。

很微妙的巧合。

几年前,谢青缦曾独自一人穿过一片密林。

丛林覆盖的山脉地形险峻, 视野内层峦起伏,绿野密布,硝烟和血腥味被泥土和枯枝败叶掩埋,烟雾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一切凶险藏在这好似荒无人烟的地方。一面是漫无边际的密林,一面是通向太平洋海岸线的悬崖。

前后都是绝路。

穿越墨西哥的丛林,像是在世界尽头翻山越岭。

这种地方,没有直升机和越野车,单凭人力徒步走出去,简直痴心妄想。

而最后一夜,漫长到仿佛永远等不到天亮。

她也忘了自己怎么跑出来的,醒来时就在医院了。

也是她福大命大,没受多重的伤,只是创伤后短期记忆丧失。虽然一直没恢复,但对她的生活,也没什么影响。再加上这事儿不吉利,家里也不准旁人再提,各种因素影响之下,便没有强求她想起。

而外界一直揣测的“豪门夺权”和“国外绑架案”,也在此后渐渐平息了。

没想到,一个荒诞的梦,竟还会有后续。

也许潜意识里,她还是怕的。

怕丛林的黑夜,怕无休止的追逐,更怕逃亡路上,自己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人。

谢青缦不愿再想。

她掀开薄毯起身,朝格扇门外喊了一声,“刘姨,你把书房里的纸笔,挪到后院的亭子里去吧。”

“小姐要作画吗?”刘姨热络地说,“今年梅花开得早,那花骨朵,我看了好半天,就是怕一会天儿冷。”

谢青缦本想练几张字静静心,听她说完,瞟了眼外面的院子,忽然来了兴致。

四合院里浓香阵阵,重瓣的白蕊朱砂虽然没开到繁密,但绿萼青蕊,花瓣纯白,如同雪中生春意,比起院子里的寒红梅和残雪垂枝,显得更加清雅。

红墙蓝瓦,一院花影。

她倒是真有点喜欢这种“四方围合,自成天地”的感觉,能让她短暂的遗忘外面的纷扰。

“没事儿,我就在亭子里待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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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今天没起风,冬日的太阳也一样照得周围暖烘烘的。

几尾锦鲤在水中绕着亭子游弋,宣纸在石桌上铺展开,盛了一半的阳光。

谢青缦用木簪挽了长发,在料碟中调了色,落笔前预留了水线。她望着院子里的梅花,提腕执笔,在纸面点染、勾勒。

怕她冷,刘姨还在旁边放了烤炉,烹了壶茶,烤着几个橘子和栗子。

煮茶壶都注过几回水了,热茶凉了又换,谢青缦才画到最后几笔。

她终于搁笔,去拿一旁的花口盖碗,手背却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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