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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又是一轮不知哪家世族官亲进出,人潮再次变动移涌,臂弯挽紧了梨绵和醒儿的,把东西抱在身前,跟着一下往左,一下往右,最后被挤到了不知道哪家府邸停驻的马车旁,被挤得靠在车壁上。

昏头晕脑之际,忽地耳边有车窗打开的声响,一道温和带着年岁痕迹的声音穿进耳窍——

“许二媳妇儿?郦娘?”

郦兰心一个激灵,抬起头向后看去,面色一惊。

漆雕华窗半开,双鬓斑白、姿仪雍容的老妇人面带惊忧,容貌经由岁月拂过,依旧温美。

老妇人唤过她一声,又快速露过了脸,小窗闭上。

四周家丁开始驱出空地,唯独没有动车旁主仆三人,厢门掀开,老妇人探身出来,扶着左右婆子的手从容下了马车。

待贵妇人站定后,郦兰心也醒过神,忙上前,规矩行了晚辈礼仪:“伯夫人万安。”

承宁伯夫人周身气度淡淡温雅,微笑快让她起来:“诶呀,怎的这样赶巧,在这儿碰上了,你也是来烧香祭奠的吧。”

郦兰心笑着颔首,有问就答:“是,我娘家父母的牌位供奉在这儿,再替……阿渝拜一拜。”

实在不曾料到今日会碰到承宁伯府的人,竟就这样凑巧。

不过伯府前来玄清观也并不稀奇,玄清观的香火一直旺盛,重要节日的头香京中贵人们更是打破头似的抢。

郦兰心和承宁伯夫人是相互认得的,许家过年时,亲戚之间都要走动,她也被引荐见过大嫂庄宁鸳娘家人,且大嫂临离京之前还说过,求了父母,多照看帮助她一些。

只是话虽这么说,郦兰心却也不可能真的找上伯府,求事事庇佑。无功不受禄,伯府是伯府,大嫂是大嫂,她没事去寻妯娌的娘家作靠山,像个什么事。

但郦兰心对这位伯夫人还是十分敬重的,不仅因为是长辈,昔年,承宁伯夫人还曾拐着弯劝过她婆母张氏,正一正家风,凡事莫要过分,应当按着章程来,媳妇就是媳妇,既迎了人入门,就善待。

只不过,劝了也无用,反倒叫她婆母更加不快,觉得在亲家面前丢了脸面,这股气自然不会撒在伯府身上,只会冲着她这个冲喜儿媳来,好心起了坏用,之后承宁伯夫人便也不再说了。

但这份善意,郦兰心记在心里,也很感激。

如今既遇到了,她自然要问长辈安好的。

承宁伯夫人听她是来祭奠父母,了然:“孝乃人伦之始,清明了,是该来的。阿渝去了这么多年,你还一直守着他,是不容易的。”

提到许家的人,半是叹息。

此时此刻,远在庄氏老家清亭的庄宁鸳和福哥儿,应当也在祭祀许湛吧。

承宁伯夫人叹了口气,又打量了郦兰心身上,还有后头形容有些狼狈的两个丫头,开口:

“你是很早就来了吧,人这么多,一直不得进去?”

郦兰心笑得有些苦涩:“是。”

承宁伯夫人也笑起来,握住她的手拍了拍:“那不打紧,你就跟着我们进去吧,我们府上早几月就与观里通过消息了。”

骤然有了这么个捷径,郦兰心怔了一瞬,旋即喜色难掩,感激不已:“多谢夫人!”

承宁伯夫人微笑,而后又和旁边的婆子说了些什么,方才带着她朝前走去。

走了一小段路,不远便见着一辆眼熟的四驾马车,郦兰心有些惊讶,因为那辆马车上也是承宁伯府的徽记。

四驾,只有承宁伯可用。

伯爷和伯夫人竟不是同乘,原本她还以为今日只有伯夫人独自前来。

到了马车近前,车辕下也摆上了轿凳,从车厢里出来的先是鬓发俱白的承宁伯。

郦兰心忙带着两个丫头恭敬向他行了礼。

承宁伯见了她,讶然一瞬,伯夫人笑说了缘由,他便也点头表示知晓。

而后,转头看着车厢处,似乎还有什么人不曾下来。

下一刻,一道高瘦身影也从车厢里钻出来,书墨气的文袍。

郦兰心和两个丫头齐齐睁大了眼睛,微微倒吸一口凉气。

苏冼文靴落轿凳,下了地站稳,方才抬起眼。

目光猝不及防,触及一张日思夜想的丽容。

且那人不再是记忆中那样衣着陋朴暗素,如今虽然衣裙还是素雅,并不鲜艳,可裁剪妥帖,裙裳柔软,衬得她愈发姿容柔媚,眉眼施开,竟不知怎的,还多了一股兰麝流转的诱意。

此刻见到他,她显然也是大为吃惊。

他浑身控制不住僵硬,木在当场。

率先是承宁伯夫人发现了不对,来回疑观几下,探问:“你们……认识?”

郦兰心回了神,张了张口,却一时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倒是苏冼文,反应快得多,忙开口:“世伯,先前我母亲故衣被潮蠹所损,我寻了许多间绣铺也补不得,后来寻到了一间铺子,东家好心,为我指了寻到缝补之人的门路,那东家便是这位夫人了。”

郦兰心眼中微闪,神色恢复如常,顺着话:“是啊,没曾想到,竟在这碰到您了。”

郦兰心手上有一间许渝留下的绣铺,承宁伯夫人是知道这事儿的,甚至还知道,那绣铺的名字都是她和许渝各取一字而得,许渝表字洵直,那绣铺就叫兰洵绣铺。

孤孀妇人,独自撑着一份小业,甚是不易,承宁伯夫人自然不会看不起,反倒怜悯。

不过,她还真没想到,去年方才入京的丈夫故友之子,竟和郦兰心相识。

今日,还在这碰见了。

说来说去,唯缘分两字可解了。

只不过,瞧着郦兰心和苏冼文相互认出后不大自在的样子,承宁伯夫人微挑了眉,没行那让场面愈发尴尬的相互引荐之举。

笑着圆场:“也是巧了,兜兜转转原是一家子亲朋。”

“不过现下可惜,没时间叙旧,再不进去,可就要误了时辰了。”

承宁伯目光定在身旁世侄脸上一会儿,微眯起眼。

随后方才清咳一声,应了伯夫人的话,和妻子相携就朝里观中走,玄清观的人已前来接引。

郦兰心跟在伯爵夫妇后头,苏冼文则走在她右侧落后两步的位置。

微抿紧唇,手攥紧了装着祭祀东西的竹篮。

她能感受到,身上时不时,贴来一股灼热视线。

有一下,没一下。

黏来几瞬,又飞快挪开,而后按捺不住,又投回来。

闭了闭眼,深呼吸,无奈至极。

……真是。

好在这样的黏黏糊糊、没法说出口的隐幽没有持续太久,等进了观里,郦兰心便和承宁伯府众人道了别,去了原本打算去的供奉殿宇。

有伯府带着,这回她祭拜也没人紧盯时间等着驱赶她了,认真郑重行完了章程,出道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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