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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步辇停落的地方行去。

丝毫不管后头雷雨泼天、烈火焚原。

那传话的侍人眼瞧着自个儿一个愣神,人都走出几十步了,险些没直接梗气倒在地上。

妇人沐浴更衣少说半个时辰不止,这郦夫人就这么走了,他可是现在就得回去给殿下回话!

事儿没办成,要是等会儿主子爷查问见责,他还不掉下来半身刮。

心焦如燃,猛地一扭身,疾步小跑到了唯一能指望的靠山跟前,含泪丧嚎:“小姜管事——”

姜胡宝只觉得这些日来自个儿老了五六岁不止,嫌弃撇过脸:“行了行了,嚎丧呢你,晦气。”

“可是这,殿下那边还等着回话!”

“那就回话呗。”轻飘飘。

侍人欲哭无泪:“这怎么回话啊,殿下要是知道了……”

姜胡宝眯着眼:“你也是伺候久的老人了,怎么现在反倒糊涂起来?”

“咱们做奴才的,把份内事做好就成,殿下知道之后会如何,那就是主子们的事儿了,掉不了你脑袋。”

侍人怔愣着,似懂非懂。

姜胡宝恨铁不成钢瞪他一眼,而后又叹口气:“得了,咱家和你一同去面见殿下。”

虽提前让禁卫回来报了信,但也只说了些粗略大概,他是被专点去陪人出府的,自然避不过细细禀报这一关。

横竖总算已经回到了府里,鱼回了池,鸟回了笼,任那郦夫人再如何作妖,也有殿下亲力亲降不是。



浴阁备水备物速度极快,步辇落地后不久,郦兰心便被请去沐浴了。

她行走时盈步轻缓,不似跟在后头的侍女们,掩都掩不住的焦急,瞧着恨不能十数只手一齐伸出把她举起来跑。

一路过来不时便劝,来回话不过是催她动作快些,能紧缩点时辰便紧缩点,早一星半刻也好。

“夫人,不若咱们走快些?”

“夫人,不如只更衣可好?沐浴可得好一会儿呢。”

“夫人,今日午膳,肯定都是您爱吃的,去晚了可就凉了……”

郦兰心只当全听不见,自顾自悠悠行走,神色柔淡,被催促也不曾生气,但一句话也不回应。

侍女们当然也拿她没法子,只能眼巴巴地跟着,个个眼睛睁瞪如对眼乌鸡,劝得口干舌涩。

好容易到了浴阁门口,才终于见那僧尼般的夫人停住身子,而后开口说话了:“你们为何如此害怕?是你们主子有何忌讳?”

侍女们笑比哭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站在最前头的一个年长侍女回了话,恳切压低声音:“夫人,奴婢们是为您忧心,您今日多去了个地方,本就回来得晚了许多,小姜总管提早让人回来报了信,殿下已经知道您在外头的事了,此时正是有气之时,急着想见您,您若还是迟迟不肯去,只怕殿下……会发怒啊。”

一番话说得真心,并不是夸大言辞,未料面前人听完,只眨了眨眼,而后轻轻“哦”了一声。

侍女们齐齐暗吸了口气,手都发凉。

郦兰心面色未曾分毫变化,又道:“你还没回我后头的问呢,你们主子对下头的人有何喜恶忌讳?”

年长侍女一愣,不知她为何突然要问这个。

思忖了一会儿,谨慎回话:“这,殿下不喜奴才们自作主张,也不喜奴才们阳奉阴违,伺候殿下,都需恭敬谦卑,绝不能放肆狂纵。”

郦兰心听着,边点头,垂下眼。

……这些倒是和她当初在许家学规矩时学到的差不多。

凡是钟鸣鼎食之家,大宅大院里,都要恪守本分,为媳为妻也好,为奴为婢也罢,绝不能跳脱出格。

当时教导她的婆子说过,许家还是武将起家,换了那些文官府邸,乃至宗亲王府、皇宫大内,规矩只会更苛更多,更容不得异数。

且恃宠而骄,不可长久,无论到了何地,忘了身份,愈发张狂的人,都是招人厌、留不下的。

年长侍女说完,便见面前人不知怎的又发起了愣,然眼下时间拖不得,忙唤:“夫人?可是奴婢哪处说的不对?”

她一出声,郦兰心便回了神,抬眸,水光盈澈:“没有,你说的没什么不对。”

说着,跨进了浴阁,过座屏,入珠帘,拂纱帷,扑身热酥温香,入眼处丝缎绸巾、琼片卉瓣、兰膏脂泽……一气在四方浴池旁摆开。

熏笼幽香,兰汤漾暖,侍女们紧跟后头,要为她宽衣解带。

郦兰心眼中微闪,避开她们的手,先将腰间香囊禁步等物解下:“待会儿我还要戴这几个香囊荷包,放在这不需动。”

侍女们当然应下,而后围上来,褪裙解髻之隙,不忘笑问:“夫人,过会儿您想穿哪套衣裙?奴婢拿册子来给您挑挑吧。”

殿下为这位郦夫人置办的衣裙实在太多,为了方便只得造册,现下倒也好挑选了。

只不过夫人来府里这些日,压根没有在衣衫上使过心思,尽将力气用在哭闹上了,想来这次也是……

“要秾丽华贵的。”郦兰心认真说道,“最好冶艳些,喜庆些,大红大紫就最好了。”

说完,她明显感觉到身上的几只手俱是一顿。

不必侧头看,她都能知道此时侍女们是何表情,无外乎惊愕疑惑、浑然懵了、仿佛被雷劈成黑木头。

但郦兰心不在乎,撇了侍女们的手,自己继续解衣。

她就是要将什么柔淡素雅全撇漾了,越华艳妖娆越合她心意。

越俗,越好。

都说,堵不如疏。

这几日的经历,她已经彻底明白了,抗拒争斗是无用的,因为那人根本与平常男子不是一个心思。

阴晴不定,喜怒难测,就连那事儿上,也疯得异乎寻常。

她必得换道而行。

世间男子多是易变负心人,三妻四妾,喜新厌旧,得到手了的,便不会珍惜了。

如此来看,先前她抵抗推拒他实在是下策,她越不肯配合,他反倒越不肯罢休。

既如此,她就不做性犟不屈的烈妇了,改做被荣华富贵迷了眼,愈发娇纵傲慢的愚妇,她原本也就是在市井开铺子的白身民妇不是。

他喜爱她什么,她就反过来,一点一点消磨掉他的兴致。

只有他真正厌了她,她才能彻底脱身,不用忧惧他又使什么手段。

这法子,说不准都用不着十五日那么久。

就算到了十五日之期,他兴趣还没彻底消磨,但谁会一直心心念念一个年岁不轻了的俗妇呢,过些时日,新人在怀,这点零星念想,很快便会忘掉的。

那这段孽缘,也就能结束了。

第九十二章 孤等得起

东流水榭建在住院东南侧的重光园里, 碧瓦朱栏,三面临水,倚着深阔荷湖, 风皱清涟袭过,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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