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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时骤然大惊,猛地退开身,紧接朝他投来愕惊一眼,而后垂首在旁,不敢再动。
何诚眉头猛地一跳,身侧拳霎时紧起。
……只这一下,便足以让他知道阶上的人是谁了。
满面的厉肃骤然全消,不知思及什么,五官面皮都紧皱起来,狠狠抹了把脸,抬步快速上了青石山阶。
挥手让禁卫下去,示意将下头的人都散开些,而后方才走到始终背对着他们的人旁侧。
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夫人——”
郦兰心面上已不再全是惊慌,而是蒙上几分空惘怅然。
闭了闭眼,终还是转过身面对他。
“贫尼法号净妙,”双掌合十,朝他行了礼,轻声说,“见过大人。”
何诚脸色霎时更加不好,像泼了颜墨,一时间甚至快忍不住想要抓耳挠腮:“夫人,你……”
郦兰心看着眼前的武将,叹了口气:“何大人,我已经不是什么夫人了,陛下亲下的令,许我出家,我从别处过来,实不知陛下已经来后山,无意冒犯,既然您已经排查过了,能否许我离开?”
何诚抹了抹鼻子:“……陛下未曾过来,我们是来提前排查的,现在陛下……在寺里别的地方休憩,等我们排查过后,再摆驾太妃们的住处。” w?a?n?g?址?发?B?u?Y?e?????μ???ē?n?Ⅱ???2?5????????
郦兰心闻言,睫羽簇颤两下:“陛下……不在这里?”
何诚:“不在。”
“那——”
何诚自是知道她的意思,此刻也明了她为何大路不走,要走小道,无非是要回避。
只是……
思绪转动着,眉间皱紧,紧了紧后牙:“师父,可愿去见陛下一面吗?”
郦兰心听见他这一问,倏然愣住了,眼里同时升起惊疑。
无他,眼前这位何大统领,先前是最不喜她留在那人身边的,看她如同看祸国妖姬,生怕她害了他的明主。
可是如今却?
何诚对上她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还是硬着头皮说:
“师父还不知道吧,陛下这些日,晚上一直睡不好觉,要用药才能勉强入眠,这回过来祈福,也是想着驱一驱病气。”
这是郦兰心第二回 听到宗懔病了的消息。
她下意识地有些不敢相信,可偏偏说出这些话来的不是巧言令色的宦官,也不是会夸大其词的传话宫人,而是对宗懔忠心耿耿的何诚。
面前这个粗犷武将对宗懔忠心到什么地步,她是清楚的,否则宗懔也不会把大统领的位置交给他。
他若是说宗懔病了,那大抵,真的是病了。
眉心不自觉地皱得深了些。
可是,他和她说这些做什么呢?
他不是一直想要把她从他主子身边赶走的吗。
“陛下龙体欠安,想是国事繁重,有太医们悉心照料,定能无恙,”默然片刻,轻声说道,
“贫尼初入佛门,不精于祈福诵经法事,实在无法为陛下驱赶病气。”
何诚听见她如此说,顿时哑然,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又纠结着说不出口。
眼瞧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郦兰心不欲再和他接着纠缠下去,又行过一礼:“何大人若是无事,贫尼便告辞了。”
说罢这句,犹豫了片霎,又道:“何大人,贫尼是无意冲撞,这等小事,何大人,就不必禀报陛下了吧?”
何诚面上僵硬,紧抿着唇,似乎在思索什么,没有立刻答话。
郦兰心有些着急,但还是捺住性,半劝半求:
“何大人,您从前忧心陛下耽于儿女情长,不愿陛下身边有我这样身份微低的人,难道您忘了?我已皈依佛门,陛下如今到玉镜寺中祈福,我自然能避则避,免得连累陛下君德有失,谣诼日增,您既是忠臣,自当以君为重,不是吗?”
然而她说完这些,何诚神情却更古怪了些,像是纠结,又像是愧疚,极尽复杂。
但最终,还是让开了路,低声:“师父若是要下山,请便吧,师父说的话,臣……会仔细想一想的。”
说罢,便站到了石阶一旁,抬臂做了个“请”的手势。
郦兰心犹疑看他两息,心里定了定,抓好包袱,继续往小院赶去。
从石阶一路下去,沿途不时能看到山林间守卫的禁军,但大抵是看她从山上下来,知道她是已经被排查过,所以也没拦她。
从后山走到玉镜寺比丘尼们生活起居的院筑群落边缘,郦兰心在离她独住的小院不远处的山石处躲起身,观望了一会儿。
大约半刻钟,四周都还是静悄悄,没有宫人,没有禁卫,也没有寺里的比丘尼经过。
她才终于松了口气,放下心。
何诚说的应该是真的,他的主子此刻在休憩,准备从大道往后山省过院去,不会到这里来,寺里有资历的比丘尼们也都去陪驾了。
又左右看了看,方才匆匆跑到小院院门前,将院门上的锁打开,闪身进去,然后将院门关好,插上门闩。
小院还是她清早临走时的模样,冷清,寂静,简朴到简陋。
但回到这里,她就像是寻到了暴雨下的一处屋檐,浑身的疲惫倏然有了可以释放的地方,尽数腾起,四肢百骸都倦了些。
刚一路赶回来,也没了胃口,将饼放回了灶上,摘了僧帽,打了盆凉水,将双手和脸颊都清洗了一遍。
拿了巾帕,边擦着面上滑落的清水,边朝寮房走去。
手按在房门上,一用力,房门便缓缓向內移开,日光从她身后打入房里,能见到空中有点点缓飞慢落的尘丝。
飘起飘转,像寒夜的细雪,又像萧风卷过芳丛时摧扬的蕊粉,无声无息幽寂。
郦兰心跨进门槛,反身把房门关上。
房门开时是吱呀的陈旧摩擦声,阖上是则是不轻不重地一声闷响。
在那声听过不下百遍的砰响传入耳里时,不知怎的,她忽地打了个寒颤。
身体像是感知到了意识未来得及捕捉的隐秘幽诡,顿时定在原地,心脏骤然重重跳动。
在山野的深夜里,即便盲了的小兽,也能凭借嗅觉、听觉、更多的是已经被无数次反应磨出的本能,感应到危险的来临。
耳窍,似有若无地,动了动。
郦兰心僵硬地,缓缓转过头。
定睛的一瞬,魂冰神凉。
手中湿了水的帕子坠在地上,轻若无声,又像是巨石震地。
心跳重重涨缩,一股透骨的寒意沿着逆流血液刺遍身躯。
房中那张甚至有些难容两人并眠的陋榻上,静静坐着一道高大英挺的人影。
龙袍玄底赤纹,缂上的金线流溢着华彩,耀极尊贵。
出现在这间陋房里,格格不入都不足以形容两者之间的不相适配。
年轻帝王侧肘压在凭几上,撑着额颞,自门开的那一瞬起,深眸就扎根生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