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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扭头迎面,眼里映进一大一小让她日夜思念的身影,越来越近,逐渐清晰。
一阵风刮罩面,郦兰心直被扑抱了个满怀,主仆三人藤萝缠草半紧抱在一起,话糊里糊涂都说不清楚几句,只顾着哭了,转着圈地你摸摸我我摸摸你,哭到最后,郦兰心和梨绵的嗓子都半哑了,只有醒儿年岁小,嗓子尖又有力,还能不住地嚎。
好容易泪止雨收,到了堂屋里闭门对坐,郦兰心才得好好地看过两个丫头。
一段宫里的日子过后,两人站坐行动,哪怕是抽帕子抹泪的动作都与先前有所不同了,多了股进退合度,恭谨量礼的姿仪味道,身上的衣衫妆扮也换了宫装,比之宗懔点来伺候她的大宫女们还要精细些,脸色也红润康健,唯独眼下的肌肤遮不住干红皲裂的痕迹,是常有泪过才会留下这般印记。
郦兰心挨个儿轻抚她们的脑袋,眼里含着泪,但笑里却抑不住欣慰。
看来她们在宫里的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吃喝不愁尚是其次,要紧的是有名师教导,这天底下,读书是一等重要的大事。
她从前没多大本事,出了许家门,没法像豪门大户那般请得起名士大儒在家中常住,只能让梨绵和醒儿去私塾里跟着先生读书。
梨绵还好些,从前在许家的时候就已经启蒙,但醒儿的启蒙师父就比不得世府里头的人,到这个年纪也只是识得字罢了,至多她再教她们一些书画。
如今确是大好过从前了。
两个丫头亦反过来细细打量她,这不看不要紧,一细看,眼泪崩堤似的又下来了。
“娘子,您怎么,怎么瘦了这么多?”梨绵哭得收不住,“这该是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苦……”
醒儿也碌碌地掉泪珠,望着她明显清减了的腰身,伤心不已,抓着她的手不肯放。
郦兰心拿了帕子,给她们挨个儿擦了眼泪,笑里温柔和淡:
“哪里就吃了什么苦了,你们是太久不见我罢了,我日日对镜,也不觉得有什么变化,不过若是真瘦了,那可是高兴事,先前想清瘦都瘦不下来呢。”
梨绵抹着眼泪哭瞪她:“娘子尽管说胡话来诓人吧,还当我和醒儿是三岁小孩?”
“就是就是,我们不是小孩子了!”醒儿附和。
郦兰心顿时失笑:“好好,我的错。”
“醒儿和梨绵一样,都是大姑娘了。”和从前一样揉揉小丫头的脸蛋。
梨绵眼睛里的怨念几乎要溢出来,委屈得要命:“我们知道娘子在外头受苦,可是半点打听的门路都没有,您不知道,前些日子我们突然被带进宫里,真是吓得魂都没了,在宫里天天担惊受怕,抓着人就问您的消息,可是那些人要么就是塞了银子都不理会我们,要么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宫里头住着寒飕飕的,白日我和醒儿也不能在一处,要分开进学,到了晚上就抱在一起哭,我们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是我连累了你们,让你们受惊了。”郦兰心反握紧她们的手,想要和先前一般叹出口气来,但绰的又止住了。
抬眼看着左右两张忧心忡忡的泪脸,不知怎的,她就是不想哭了,也不想唉声叹气了。
她若是一直活不出来,愁容满面,那她的梨绵和醒儿又该怎么办呢,日子还要过,哀哀戚戚哭哭啼啼的总是不成的。
且大抵人有了牵挂和要挡在身后保护的东西,心底总会生出许多勇气来,这和山林里带着幼崽的熊虎会比寻常同类更加敏感凶暴是一个道理。
顿时收了怅色,转作笑来:“不过如今都好了,往后若是想见都能见到,而且我听宫女们说你们住在宫里,得了女官和名儒的教导,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该好好珍惜才是。”
“难得是难得,可要是您不在,我们就是学得长胡子成了大相公也没意思!”梨绵叫着,叫完又扒拉她衣袖,“娘子,我们,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和您一起啊?”
郦兰心心口温酸,轮流抚抚她们的侧颊,敛眸思忖片刻,轻声:
“不急在这一时,你们现在要紧的是好好读书,从前拘在家里,如今能有这样的良机实属不易,能学到你们师傅们的三四分本事,就足以在这世上立足了。”
梨绵眼里水雾泛泛,抹着泪,欲言又止好半会儿,还是问了:“娘子,您和那位……?”
郦兰心滞住一霎。
她顿这一刹那,对面两个丫头脸色立时愁云惨雾。
“事情都到这地步了,我们心里都知道,您说您连累我们,其实是我们俩拖累了您,”梨绵哽咽,
“宫里头待遇好,归根究底不过是为着拿我们当人质要挟您罢了,我们俩都想好了。”
“您别管我们,要杀要打,都随他们去,横竖不就是一条命吗!”咬紧牙,“不就是一个死——”
“呸!呸呸呸!”郦兰心抬手就在她唇上轻打了一下,眉皱成川字,“不许说这些晦气的话!”
而后又将手放下,对着面前巴巴的两张泪脸,暗叹了口气,正色道:
“我与他之间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你们也不要多想,日下你们在宫里进学,日后的前程还是你们自己决定的,是要留在宫里,还是要出宫谋生路,都使得,只要想清楚了就好。多想着读书进习,我这儿一切都好,不用担心我,现在的状况和先前也不大一样了,否则我也不会回来这儿住,也见不着你们。”
说着,转头看了眼屋门的方向,将声音压到最低:“再有一点,宫里不比别的地方,隔墙有耳,无论你们心里如何想那人,也不要宣之于口,最好,是提都不要提,权当什么都不知道,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就是了,我也不能时时在你们身边看着,凡事自己多思量,多当心。”
梨绵和醒儿相视一眼,还想急着说些什么,但看着自家娘子淡忧温和的神色,又生生止住了,只是用力点着头。
三人又坐了一会儿,屋外的大宫女进来,恭敬将宫里师傅们安排的进学章程细细说了一遍,郦兰心便立马催着她们回去了。
梨绵和醒儿自然还不舍,但郦兰心听见如今教导两人的师傅们那一个个震人的名头,又是三朝女官,又是太后近侍,又是皇子公主少师,直听得她恨不能现在就把两个丫头赶紧捆上马奔回宫里去。
又得知她们俩还有课业未完,她更是一股着急冒成了火,帕子三下五除二擦干净两人的脸蛋,连午膳也不留了。
两个丫头急着说要明日再来看她,也被她严词拒了,如此名师候着,岂能为了来看她而耽搁学业,若是她们日日来,那她才真要睡不好了,定日子过来相聚就够了。
梨绵和醒儿遂依依不舍地走了,马车辘辘行出了巷子。
郦兰心站在宅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