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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何长宜仰天长叹。
真是没想到,竟然有一天她会遇上有钱没处花的苦恼。
与斯旺旅馆不同,贝加尔旅馆门口站着的大多是斯坦人,他们两手空空,看到钟国面孔就兴奋地围上来。
其中就有人找上了何长宜,用生涩的中文问她换不换美元。
何长宜问他换汇的比价是多少,对方犹豫了一下,打出1:150的手势。
何长宜算了一下,按这个汇率,她手上的卢布大概可以换成七百多美元,正好方便带回国。
不过此时天色已晚,不是个换汇的好时间,两人约好明天在贝加尔旅馆碰面。
斯坦人热情表示要帮何长宜找一家可以入住的旅馆,被她礼貌而坚定地拒绝了。
——开玩笑,在对方明知她携带大笔卢布的情况下还要接受对方安排住宿,这和把脖子往屠刀上撞有什么区别?
对于只有一面之交的陌生人,还是别太赌人性本善。
当何长宜准备走时,看到一个峨罗斯老妇人正在向来往的倒爷兜售一把银茶壶。
老妇人穿着厚重的大衣,裹着头巾,不苟言笑,看起来很严肃,经典的峨式老祖母形象。
银茶壶大概是用了很久,通体泛着温润的光泽,造型古意盎然,一看就是家传的老物件。
如果是其他时候,何长宜就买了,但今天她兴致实在不高,看了两眼便打算离开。
正要走时,她看到有个胖倒爷拿走银茶壶,递给老妇人一张从未见过的人民币。
何长宜脚步一顿。
——什么时候咱家发行面值一千的人民币了?
此时由于卢布贬值,峨罗斯境内最坚|挺最保值的货币是美元,其次就是人民币,因此人民币还被起了个“二硬通”的外号。
在峨罗斯,有时人民币比卢布还管用,不少峨罗斯卖家更乐意收人民币,至少人民币的汇率不会每时每刻都在下跌。
但人民币再怎么坚|挺,也不能用假|钞来唬人吧。
胖倒爷随意地将银茶壶在手里颠来倒去,差点就摔到了地上。
老妇人急忙拿回茶壶,珍惜地抱在手里反复摩挲。
胖倒爷一脸的无所谓。
“行了,老太太,知足吧,一千块钱呢,你那破茶壶值这个价吗?也就是我好心,见不得老人受苦,要不然谁买这破玩意儿。”
老妇人紧紧地抿着嘴,满脸都是不舍。
但想到银茶壶可以换来供全家吃一个月的面包和黄油,再不舍也要舍弃。
正当她要将银茶壶交给倒爷时,忽然一道女声响起。
“巴吉尼(假的)。”
何长宜走到老妇人旁边,指了指一千块面值的人民币,用生硬的峨语重复了一遍。
“巴吉尼(假的)。”
老妇人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胖倒爷先不乐意了。
“嘿我说,你谁啊,你特么多管什么闲事?这跟你有关系吗?”
何长宜翻了个白眼。
本来心情就不好,还遇上个欺负老人的傻逼,简直火上浇油。
“我说你差不多就得了,拿张假|钞哄谁呢?哪儿来的一千块人民币,你发明的?”
胖倒爷狡辩道:
“谁说没有?峨罗斯都有一千块的卢布,怎么就不能有一千块人民币?”
何长宜不耐烦地说:
“你找人民银行说去,就说你发明了一千块人民币,还是专在峨罗斯发行,你看看是公安来得快,还是你跑得快。”
胖倒爷恼羞成怒,举拳威胁起来。
“我说你是不是不想混了?!你知道我是谁吗?得罪了我,你别想在这地界混下去!”
何长宜刚要反唇相讥,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老妇人像头发怒的母狮,一把将她扯到身后,冲着胖倒爷火力全开。
“#¥%&苏卡不列*@#¥阿乎耶夫西¥%&杜德拉克@#¥扎伊比思¥%*&!!!”
老妇人嗓门响亮,周遭不管是钟国人还是峨罗斯人都惊奇地看了过来。
何长宜听得眼角直抽搐。
别的没听懂,只听到了她会的那几句峨语脏话。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老妇人别看穿得端庄严肃,骨子里也是个“文化人”。
胖倒爷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脸涨得通红。
他气急败坏地冲着老妇人挥拳,然而,附近的峨罗斯人都朝他看了过来,沉默的视线中充满压力。
胖倒爷讪讪地放下手,哼了一声,转身就回旅馆,步子越走越快,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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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意犹未尽地收声,转身对何长宜温和地说着什么,见她一脸茫然,又从兜里掏出一小块巧克力塞给了她。
何长宜想了想,要不是家里没米下锅,老人家也不会舍得把家传茶壶拿出来卖。
她从袋子里拿出一摞卢布递给老妇人,示意要买下银茶壶。
老妇人却只从中抽了几张钱,把剩下的钱推了回去。
她将银茶壶递给何长宜,又踮起脚抱了她一下,转身离开。
何长宜目送老妇人走远,忍不住自嘲地摇摇头,这都是什么事儿。
住的地方还没找到,倒是先买了个茶壶。
何长宜也离开贝加尔旅馆,按照地图上标出的酒店位置,一家一家地找了过去。
但糟糕的是,当得知她是钟国人时,那些酒店都拒绝接待,前台看她的表情像是看到家里粮仓进了老鼠。
莫斯克并不欢迎钟国人。
当何长宜走在街头时,心中浮现出这句话。
一些峨罗斯人在看到她后,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何长宜嘴角抽搐,虽然她确实在火车上一周没有洗头洗澡,但也没有臭到哪儿去吧……
再说了,她还没嫌弃莫斯克荒凉破败呢。
市政像是罢工了一百年,卫生条件直接回到中世纪,遍地小偷流氓,到处都是乞讨的老人和喝得醉醺醺的家伙。
某一瞬间,何长宜以为自己其实是穿越到了哥谭,下一秒就会有个猫耳coser从天而降喊出那句“滚出我的城市”。
有个拎着酒瓶子跌跌撞撞走在路上的醉鬼,突然一仰脖,灌掉最后一口酒,将空瓶往地上一掼,吼了一句“联盟!乌拉!”
当看到不远处的何长宜,他突然像一台拖拉机似的创了过来。
“钟国骗子!”
何长宜抬起脚,对方的脸主动撞到了她的鞋底上,下一刻倒头就睡,真是让人羡慕的睡眠质量。
即使是拎着一袋沉甸甸的卢布,何长宜也难以避免地感到烦躁。
这种被排斥的异类感真是让人感觉糟糕。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街道的路灯坏了大半,只有那么一两盏灯聊胜于无地亮着。
何长宜漫无目的地走在莫斯克的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