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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满是灰尘,钢铁支架上挂着厚厚一层蜘蛛网,当何长宜在农机厂对接人的陪伴下走进来时,还看到几只惊慌逃窜的耗子。
对接人热情地说:“这可都是上好的钢铁!”
他用力拍了拍一旁的生锈的钢板,收回手时在上面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
“要不是工厂已经十六个月没有发工资了,谁会忍心将这样好的生产线当废钢卖了呢?”
何长宜没全信对接人的话,仔细地检查着这个生锈的铁疙瘩的状况。
原本刷在钢铁上的保护用的绿漆已经脱落大半,长期暴露在空气中,锈蚀出大片的红色锈迹。
何长宜这段时间收购的废钢多了,也能大概分辨出钢铁的质量如何。
该说不说,虽然联盟产物一向走傻大憨粗路线,但也是真的舍得下料,把设计冗余度拉到爆表,预计使用年限恨不能为地球毁灭日。
即使只是一家濒临倒闭农机厂的生产线,钢铁的重量和质量轻松吊打抠抠搜搜的日式设备。
何长宜这敲敲那看看,确认没问题后,她告诉对接人需要将生产线拆成小块的废钢,她可没办法把这个大家伙一整个运到码头。
当何长宜和对接人商量拆除的具体时间时,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突兀开口:
“你为什么不买完整的生产线,而是要拆成没用的零件?难道钟国不需要生产农机设备吗?”
对接人试图制止他:“嘿,老伊万,你太冒犯了,这是我们工厂的客人!”
何长宜并不生气,平静地说:“如果是在十年前、二十年前,我想钟国会有人愿意花费大价钱来买一条二手生产线,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可以制造更先进的生产线。”
在老伊万和对接人复杂难言的表情中,何长宜拍了拍身旁的钢铁巨兽。
“对钟国而言,它的唯一用处是被送进炼钢厂回收再利用。或许在未来,这些废钢会被铸造成另一条生产线也说不定。”
老伊万摇了摇头,喃喃道:“唉,是的,是这样的,我们甚至已经落后于钟国……”
对接人同样不好受,不过他很快整理好心情,热切地对何长宜说:
“无论生产线是否落后,您需要的是组成生产线的钢铁不是吗?看在这些优质废钢的份上,收购价是不是可以再高一些?就算看在两国友谊的份上,毕竟我们也有技术员曾被派遣到钟国啊!”
当何长宜再次来到农机厂时,眼前是一片混乱而震撼的景象。
生产线已经不复此前的完整模样。它被粗暴地肢解了。
一些工人操纵着乙炔气割枪,将生产线沿着焊缝切开,刺眼的蓝白色火焰,钢铁的断口处残留着暗红色的灼痕。
另外一些工人则举着铁锤和撬棍,将被切下来的生产线拆成更小的部分。
扭曲的钢板、断裂的螺栓、破碎的齿轮,形成一座座钢铁坟丘。
设计、制造、安装这条生产线花了数年的时间,而拆除它却只需要短短数天。
老伊万站在厂房门口,和一些同样苍老的工人站在一起,沉默地看着这座钢铁巨兽被扒皮拆骨。
“我当年可是厂里的劳动模范,在我手上从来没生产出次品,更没浪费过一颗螺丝钉。”
“当初全联盟的加盟国都在抢农机指标,我不得不连续一周都睡在厂里。”
“我们立下了军令状,要为每一个集体农庄配置至少一台农机……”
老工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借着生产线被拆除的契机,怀念过去那段热火朝天的峥嵘岁月。
而更多的工人脸上则露出欢欣的笑容。
厂长说了,卖了废钢就有钱发工资,虽然不能一口气补足十六个月的拖欠工资,但厂里每个工人都能分到至少三箱的罐头!
虽然拆掉生产线让人有些不安,但工厂已经很久没有开工了,久到工厂大门都生锈了。
所有人都知道,没了联盟摊派的采购任务,那些原先的加盟国更愿意去买美帝、欧洲和日本的品牌,而不是在技术落后的峨国农机上花钱。
更何况,那位钟国女士实在给的太多了!
她用来交换废钢的钟国商品不是劣质积压的便宜货,也不是已经超过保质期的人造垃圾,而是正儿八经的优质商品。
有服装鞋帽,你可以在她那里找到春夏秋冬每个季节对应的衣服;有糖油调料,白糖如雪,植物油澄澈,是联盟商店很难买到的好货;还有家居用品,从暖水瓶到保温杯再到蕾丝冰箱罩,件件耐用又便宜。
而最重要的是煤矿人家牌的罐头。
与其他钟国罐头不同,这个厂矿品牌罐头完美贴合峨罗斯人的口味,酸咸油润,不管是冷吃还是加热都美味,用杏子酱炖的奶油牛肉罐头简直让人疯狂。
一些钟国梭子客也从国内带来了煤矿人家牌的罐头,但他们卖的罐头说起来也不是不好吃,但那种好吃是钟国人的好吃,而不是峨国人的。
倒爷们也纳闷,都说老毛子爱吃煤矿人家的罐头,可看起来也就是一般喜欢,远不到迷恋的地步。
他们不知道的是,煤矿人家工厂有一条专门供应峨罗斯的罐头生产线,何长宜作为唯一的峨罗斯经销商,只有她才能拿到改良口味的罐头。
因此,尽管煤矿人家的罐头长期缺货,但只要钟国商店里挂出“今日到货”的标牌,消息灵通的峨国老祖母们会立刻冲进来抢走所有摆在货架上的罐头。
晚了一步的顾客只能向那两位年轻的钟国小伙抱怨:
“为什么又是没货?我已经是第五次来没有买到罐头了!”
不过,对于弗拉基米尔市的工厂来说,只要有废钢,就意味着无穷无尽的罐头供应。
工厂将罐头代替工资发给工人,而工人则开心地拎着罐头回家,或是在厂门口就将罐头高价卖出。
不用卢布发工资可太棒了!
工人们已经受够了到手的卢布以小时为单位的速度贬值,以前一卢布可以买回来供全家吃一顿的面包,现在同样的面包他们要花三千倍的价格。
虽然月工资翻了十倍,可物价却不止涨了十倍。
相比起来,沉甸甸的罐头更让人有安全感。
罐头上那些陌生的方块字象征着美味与饱足。
何长宜收购废钢时越来越顺利,起初她还需要登门拜访每一家工厂,顺便带上一份价格不菲的小礼物,才能敲开办公室的大门。
到了现在,她甚至不需要去联络,每天都有工厂主动上门求售,价格实惠到相当于白送。
何长宜来者不拒,唯一的问题是新租的堆场空间又不够用了。
真是过于甜蜜的烦恼。
一船接着一船的废钢运往钟国港口,与此同时,火车满载着钟国货物途经蒙古入境峨罗斯,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