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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手都是,彩绳抬起发红的双目,看到?席献那张沧桑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猛然间,他肩上长出来一颗年轻的头颅,那头颅面露痛苦,哀声唤他:“彩绳,你为?何杀我?彩绳……”
“啊啊啊!!!”
彩绳发了疯似的尖叫起来,抽出金簪,扎穿那头颅的咽喉,席献痛极,爪子?一瞬长出更锋利更长的指甲,抓向彩绳的刹那,他的爪子?却又?忽然顿住了,很快,他的那张老脸上显露怪异的神色,那颗年轻的头颅张口道:“不!你不许伤她!”
席献脸上狰狞一瞬,似乎很快重新?夺回了意志,他立即朝彩绳探出爪子?,也是这一刻,暗红的长剑刺穿他的腰腹,同时,银尾法绳生出密刺刺穿他的身体。
彩绳已然疯魔,根本没有躲开,金簪尖锐的尾端不断在那颗年轻头颅的咽喉穿刺,那双年轻的眼睛始终凄哀地?看她:“彩……绳……”
“别叫我!别叫我!”
彩绳尖声大叫。
很快,那颗年轻的头颅被金簪生生割断,掉在了地?上,在泥里滚了几遭,彩绳终于停下来,她迟缓地?回头,那颗头颅在流泪。
是鲜红的血泪。
他努力看清彩绳的脸,张了张唇:“对?……不起。”
话音落,头颅睁着眼,不再有分毫生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杀了我又?如?何?”席献肩上鲜血淋漓,其他几个脑袋相继出现,他们一同开口说话,“程净竹,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进来的,但我告诉你,我出不去,你们也一个都别想出去!”
席献的声音忽然变得恶狠狠:“我的毒瘴,妖邪不怕,你这个修道之人也不怕,可是……他们怕啊。”
程净竹随着他的目光,看向瑟缩在光罩中的村人们。
“你自?己当然可以走,但他们如?何跟着你走呢?只要他们还是活人,就算躲过我的毒瘴,也躲不过此地?边界天?然的瘴气?……难道你肯耗光你的血?就算你肯也好,至少你,得给我陪葬!”
席献双目充血,每一个头颅都重复他的话,都因失去了一个脑袋而显露痛苦之色,他急促地?喘息,胸口血涌:“明明……明明我都要出去了。”
他不甘,还是不甘。
多少年了,为?了一个目的,他情愿人不人鬼不鬼,到?头来,全都付之一炬了,他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又?痛,又?愤怒:“我要复国!我不要做亡国之君,我不要做亡国之君……明明天?命眷顾我,怎舍得,怎舍得让我此时眼看着一切……化为?泡影啊!”
“哥。”
席正?在旁,看着长着那么多个脑袋,浑身血淋淋的席献,他喉咙有些发干,却道:“你连亡国之君也不算了,看看你自?己吧,你把自?己变成了怪物。”
几百余年,没有任何人可以刺伤席献的内心了,但始终要除去一个人,席献看向他,看着这个亲弟弟,他喉咙里发出浑浊的笑,伴随血一块糊了满嘴:“你也是啊……阿正?。”
席正?却比他能够坦然地?正?视自?己怪物的身份,他惨然一笑:“我早就是了,在你嫌我挡你路的时候,在我……一口,一口吃掉那么多尸体的时候。”
“哥……”
席正?嘶哑道:“我早就是一个,连心爱之人的血肉……都能吃下去的怪物。”
席献眼瞳一颤。
“阿正?,你怎么不早说你喜欢那孙小蕊?今日是她大喜之日,你教我如?何替你回旋?”
“不用回旋,哥,你别管。”
“可你……”
“哥,我们吃了鸟蛋变成这样,我知道你为?了在人前不露破绽已经?活得很累,我不给你添乱,我……我其实也没那么喜欢她,再说,她跟着别人,比跟着我好,我见不得光,就不害她了。”
耳畔这些声音不断落在席献每一颗头颅的耳畔,都像回音一遍遍响,他想起那个弟弟的心上人大喜的夜晚,席正?烂醉如?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他的手臂嚎:“小蕊啊!”
那么多年,席献只见席正?喜欢过那么一个女子?,哪怕人家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后来,那女子?慢慢从少女变成老妇。
再后来……
席献回过神,嘴唇抖了一下:“阿正?,我……”
“哥,我们是怪物,”席正?看着他说,“我们都该死。”
菌丝爬上席献的身躯,攀援而上,附着他的每一处脖颈,越收——越紧。
瓢泼的雨砸下来,席献神情痛苦,双目赤红,他挣扎着要抬起双臂,然而法绳始终紧紧禁锢着他,九头鸷的鸟相在他脸上不断闪烁,他喉咙发出粗粝的低吟,那是他最?后的偏执:“我……诅咒你们,永远被我的毒瘴缠身……你们出不去,你们……谁也别想出去……”
他艰难地?喃喃:
“闾国,我的,闾国。”
菌丝缠断他的颈骨,他所有不甘的声音戛然而止。
席献死了,整个畸形的身躯被血红浸泡,一动不动。
席正?仿佛失去所有力气?,双腿一软,倒在地?上,怔怔地?望着席献的尸体,阿姮胸中怒意减淡,扎在席献身上的剑破碎成雾散开,她垂眸,看向自?己胸口那团水雾,冷声:“赵霖娘,你出来。”
“谢谢你,阿姮。”
霖娘却说道。
她没有出来,阿姮眉目戾色未褪,正?要徒手将胸口中的水雾掏出,此时并未消散的毒瘴又?聚拢起来,卷住那些七彩流光似的游魂,于是他们又?变成了瘴中一张张狰狞的脸。
瘴气?狠狠压下。
光罩中人们惊叫出声,却见那白?衣修士袖中白?符钻出,立即焚化为?金色莹光四散而开,他眉心的印记不断浮出丝缕血气?,促使那些莹光钻入瘴中,它们一遍遍将那些人脸从中解脱出来,化为?光影,点滴流转。
阿姮看到?他袖子?边浸满了血,那手掌血红,眉心的印记也红,而他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神情却依旧沉静。
瘴气?被他拨开一半,天?光散落而来。
“对?不起,阿姮。”
阿姮忽然听见霖娘又?说了一声。
紧接着,阿姮忽然感觉胸口剧痛,她拧起眉头,伸手要往胸中探去,却听见霖娘隐含哭腔的,颤抖的声音:“五方山下,得成我道……”
阿姮暗红眸中浮出惊愕。
霖娘的声音忽然又?变得平稳,坚定:“今消此身,福我下民!”
消身咒,土地?的消身咒。
这一刻,阿姮忽然觉得那股将她禁锢在这具皮囊里的神秘力量忽然消失了,她感受到?这具皮囊里的血液在沸腾,在燃烧。
如?瓷器在窑炉内发出的冰裂般的声音,程净竹回过头,只见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