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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看来?,东海从前应是天衣人的神墓。”

在龙族占据东海之前,在九仪还未推翻的坍鸿时期,常年笼罩着迷雾的东海,早已悄无声?息成为天衣人精心选定的埋骨之地。

程净竹垂眸,回想起自己曾在药王殿藏书楼上看过的古籍:“传闻中,天衣神王共有子嗣三百零二?人,在天衣圣子成为神王继承人的那一日,余下?三百零一人全部被杀,无论是天衣旧史,还是其他典籍中,从来?没有关于这三百零一名神王子嗣的记载。”

“……什么??”霖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天衣神王竟然残杀自己的亲骨肉?为什么??选定一个圣子,其他人便?都要死?吗?”

这实在有悖血亲伦常!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与世间万物一样,从来?都在荣枯的定数之中,而天衣人自以紫目神窍代替血肉心脏之后?,便?彻底逃离了这种?荣枯轮转的定数,一身血肉之躯不老?不腐,即便?身躯出了意外,他们亦可借器而生,器不损,魂不灭,”程净竹轻抬眼帘,目光扫过数具白骨空洞的胸口,“但天衣神王不一样,他身负无上神通,却也因此?而苦,血肉身躯难保,紫目神窍不稳,长生只会令神王一身神通日益衰减,所以天衣神族人人可得长生,唯独神王始终难逃荣枯定数,为维持天衣神族的统治,神王,必须要有一个继承者?。”

“天衣旧史有载,历代神王孕育子嗣,皆只为从中择一合格的继承者?,最强的那个成为圣子,其他人便?只有一死?,以此?确保神王至高无上的唯一地位。”

神王,只能有一个。

圣子,也只能有一个。

在天衣人弱肉强食的冰冷法则下?,夺权被扼杀在摇篮里,唯一的强者?,注定要吃尽弱者?的血肉,用以祭奠他将要得来?的王位。

“所以,这里便?是那三百零一个神王血脉的坟墓。”

阿姮看向其中一个石龛中,那副白骨看似端坐,手脚却已尽断,碎骨散在座下?,可见其生命凋零得也并不从容:“这里残留的法阵痕迹简直多?得像牛毛,他们的胸骨几乎全部被粉碎,紫目神窍无存,看来?他们的父王,对他们是真?狠心啊……”

“凡是神王血脉,紫目神窍只会比寻常天衣人更难毁伤,只有如此?之多?的法阵才能真?正令他们身死?魂销,永不复生。”

程净竹想起外面那副金匾,玉砌雕栏,金壁朱漆,眼前这一具具白骨高坐神台,满殿紫火为他们而明,但他们从来?不是什么?神明,而是天衣神族为雕琢出一个至高无上的神而必要舍弃的杂尘。

轻如鸿毛,死?不足惜。

所以天衣旧史上无名无姓,只有方才金匾上“琢神冢”三字,是他们唯一的注解。

“可是,”霖娘默默数了一会儿,忽然出声?,指向一处,“这座石龛为什么?是空的?”

阿姮与程净竹几乎同时顺霖娘所指的方向看去,幽幽紫火闪烁着,映照那石龛之中蛛网如练,积尘累累,果然并无白骨端坐。

阿姮一时好奇,飞步踏上中心圆台,要一探究竟,一阵清音如雨,她腰身被什么?缠住,阿姮止步垂眸,银尾法绳寒光凛冽,她回过头,幽幽盯住那黑衣少年。

他手挽法绳,阿姮顿时轻飘飘地落到他身边。

“你……”

阿姮才开口,却忽然被他捂住口鼻。

他声?音泛冷:“闭气。”

阿姮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眨了眨眼睛,觉出鼻息里残存的一点余味。

她那双暗红的眼神情?一滞,瞳孔有些涣散。

霖娘吓得连忙捂住自己的口鼻,程净竹看她一眼,说道:“这香灰只对她有影响。”

香灰?

霖娘一愣,放下?手,转过脸,只见那圆台正中有一尊青铜鼎,那鼎太大,不走上阶去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什么?,或因阿姮方才上去,她的步履带风,扬起鼎中极细的灰尘,紫火隐约照见那朱砂般的尘灰,霖娘细细一嗅,那芳香的味道竟与祭台上流淌于符纹之间的龙血的味道如出一辙。

霖娘一下?看向阿姮。

她明白了。

阿姮这是……被香晕了。

如此?芳香的血气对霖娘自然是没有什么?影响的,可阿姮是天衣人精心制造的妖邪,嗜血,始终是她无法割舍的本能。

祭台上的龙血显然不如那鼎中混着香灰的龙血浓郁,只嗅到一丝这气味,阿姮便?神摇意夺,口干舌燥,程净竹立即要结印封她五感,却猛的一顿,他感觉到掌心被柔软的,温热的舌尖轻轻扫过,他垂眸看向她,那双暗红的眼睛半垂着,她显然已经无法自控闭气这件事,她贪婪地透过他修长的指节缝隙嗅闻香灰中浓郁的血气。

她那样难耐,本能使?她兴奋,又?使?她痛苦,苍白纤细的颈项也因此?而青筋暴起,一副与人类般如出一辙的血肉皮囊包裹不住她内里的妖性,她的脸颊不住地蹭他的指节,试图令他松手,可他纹丝未动,指节甚至绷得更紧,阿姮模糊的声?音从他指缝中钻出:“小神仙,我可以吃掉那些吗?”

“你可知?那些是什么??”

阿姮双目直勾勾地盯住那尊青铜鼎:“香灰,混着老?龙王鲜血的香灰……”

程净竹掐着她的下?颌,将她紧紧粘在鼎中的目光落到他脸上,他道:“所谓香灰,即是这些神王血脉的骸骨。”

霖娘本来?看阿姮那样难受,还想劝程净竹让她吃一些算了,此?时听?见这话,霖娘一个激灵,忙道:“阿姮,那你还是别吃了!”

骸骨,天衣人的骸骨。

阿姮十分恍惚,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她鼻息满是芳香的血气,她的双眸为此?而癫狂:“我曾享用过不知?多?少人的血肉……骸骨?骸骨算什么??”

神识弥合,记忆如新,她数不清自己到底在天衣人的丹炉里享用过多?少天衣混血的血肉骨髓。

“那是他们强加给你的本能。”

程净竹微微垂首,盯住她:“告诉我,你真?的喜欢这些吗?”

喜欢?

阿姮的眼睛似乎茫然了一瞬,很快,她想起了那些被自己遗忘过的感受,天衣混血的血肉骨髓令她重生,令她强大。

令她贪婪。

享用他们的血肉,会使?她获得无上的愉悦,但她记得,那种?无比的愉悦,无比的兴奋过后?,她又?感受到无穷无尽的恶心。

但贪婪的本能促使?她此?刻无法去管什么?恶不恶心,龙血的味道在引诱她,引诱她不顾一切地追逐本能。

“阿姮,你不喜欢,也不需要。”

他的声?音落来?阿姮耳畔,阿姮视线聚焦,勉强看清他的脸,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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