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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那你可不要后悔。”

她说“后悔”这两个字的时候,笑得很开心,看起来就像是有什么很好玩的把戏一样。

乌发散在身后,有树叶落在她的肩上,还有飘动不定的萤火光点。

季识逍没有答话,他的眼神动了动,觉得仿佛整片天地都温柔了。

哼。乌梦榆望了望下面的人群,此时她坐在高高的碧吾树下,听着下面的人声喧闹,还有一声高过一声的乐声。

忽觉豪气顿生,喊了句“季识逍——”

声音惊得几片碧吾叶都掉了下去。

她偏头看季识逍,却见他抬眼望过来,眼神对上的那一瞬,她的心就像惊颤的碧吾叶一样,将要说得话忘得精光。

可是名字已经喊了出去,话总得说完。

——“季识逍,我好喜欢你!”

她高喊了这样一句话后,再絮絮叨叨:“怎么样,明天你的名字想必该传遍整座南雪城了,你真的不告诉我……”

“你不告诉我我就继续喊,到时候你就丢大人啦。”

话还没有说完,一枚传音鹤直直地从下飞上来,砸了一下她的头。

乌梦榆将传音鹤展开——

“别喊啦,我们都听出来你的声音了,‘我们’包括我和七彩音、大慈悲寺、归雪宗、十方派在南雪城的所有人。”是姝颐的声音。

乌梦榆:“……”

季识逍好像走了过来,站在她身旁,她如今头刚刚好在他胸膛的高度。

乌梦榆偏过头,头一下一下撞着季识逍的胸膛:“好丢脸啊,好丢脸啊,啊啊啊我本来就不能见人了,接下来是彻底不能见人了……”

她忽然感觉自己的下巴被抬起来——

季识逍伸手拉下她的蒙布,她这苦苦遮掩的伤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露在了凉风里。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

季识逍俯身吻了上来,嘴唇触碰的一瞬她感到夜的微凉一齐撞了过来。

第78章 芷榆(一)

酒一路烧到了心头, 连指尖都好像被烧着了。

季识逍伸出手来,托住了乌梦榆的头,动作顿了顿, 试探着撬开了她的唇。

在这人声喧嚣的时候,他竟然能听清楚自己胸腔里震动的声音,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剧烈。

听到那样的表白, 他只觉情难自抑,不做点什么, 好像都止不住汹涌而出的感情。

不会再有任何一天的夜色比今天更美了,他想。

树叶好像在风里摇晃着, 乌梦榆觉得自己也摇摇晃晃, 好像要从树上掉下去了。

然而唇齿之间满是酒的味道,又令她觉得浑身酥酥麻麻的。

亲吻的时间好像过了一瞬,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乌梦榆再回过身来的时候,只看见季识逍的面容离她很近很近, 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萤火虫朦胧在虚幻的远方,树叶的沙沙声隐隐约约的。

“你……”她憋出一个字来。

季识逍挑了挑眉, 嘴角上扬一下:“你继续喊吧。”

乌梦榆的头抵在树枝之上, 听到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道:“我才不中你的诡计,你……你肯定想我喊一次,你就亲我一次呗。”

季识逍的脸上洒了些阴影,但眼睛里却映着光。他闻言,竟然,点了点头。

*

月光流泻了满堂。

待看见乌梦榆进房之后, 季识逍破天荒没有在夜间修行。

他躺在床上, 好像还陷在震颤的感觉里, 思绪放空了一会,闭上了眼。

他以为这必定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但其实他睡得很快。

自从离开风月派,他很少有睡觉,修为尚低的时候,就硬生生挨过去,待修为高了,他夜间也是打坐修行。

他不喜欢陷入无知觉的状态里,动弹不得,无止境地重复一剑穿透那弱小的无辜人的身躯。

今日也做了梦。

掺杂着夜晚的灯火,碧吾树叶间萤火虫的光,甚至于还有归雪飘飞的桃花瓣,蓬莱岛上长明的灯——

梦到的人是想见的人。

第二日季识逍醒得也很早,天光从窗外温柔地照进来,天地间像蒙了层雾。

一切都很美好,只除了所闻到的不好闻的味道。

他神色僵了僵,接着沐浴焚香,先运转了两个大周天的无穷碧心法,才开始修行天地明心剑。

*

夜里。

姜怀芷独坐在高高的山坡上,她面前有一座孤坟,其实这坟里别的什么也没有,只埋了一个花环。

偏偏墓碑所立之字为“卫迟之墓”,而立碑人只写了“姜怀芷”三个字,再无其他的表明身份之字。

这两个名字看起来泾渭分明,却突兀又和谐地立于这墓碑上。

姜怀芷:“卫迟,我见到归雪宗的人了。”

“她是我爹娘的第二个孩子,拿走了碧吾心。”

“我又没有拿到碧吾心。”

“但其实,我想了很久,就算拿到了,我也不会用在你身上的。”

她往坟前浇了些酒,神态自若,道:“我可以永远偶尔想起你来,但是,你永远都得死。”

如此冰冷的夜里,月光洒下的也仿佛是寒霜。

姜怀芷握着剑,独自走在山路上,像许多年前她独自走在归雪的山路上那样。

*

姜怀芷出生那一年,正值道魔两家平衡不复,双方都跃跃欲试,想跨过边境,战争一触即发。

她三岁开灵窍,五岁入问灵,名满天下的冬虚剑尊为她的爷爷和师父。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未来是归雪的首席弟子,之后兴许会担归雪的宗主或是峰主之类。

父亲对她要求极高,自习剑起,她每日需得至少挥剑四个时辰,自修道起,她就被要求克己,守礼,需得时时为别人想,为归雪着想。

“孩子,你生逢战时,又是在归雪,又有这样的天资,我希望你好好跟着剑尊习剑,有多少能力,就要担多少责任。”乌茂庭常这样说。

姜怀芷,她其实是个很柔顺的人,父亲怎样教导她,她就怎样做,她是归雪最有天资的弟子之一,但绝对是最勤奋的那一个。

至于母亲。

姜辞月是修医道的,归雪山峰下常年都有来求医的人,加之道魔两家屡生摩擦,就连归雪的弟子也是常常受伤。

回春峰上永远都有数不清的病人,姜辞月常年在那里奔波劳碌,她很辛苦很辛苦。

当然,母亲待姜怀芷也很温柔,只是这温柔,难免有了些敷衍。

七岁那年,姜怀芷初练万骨枯剑法,她年岁尚小,不能明悟“枯寂”的剑意,练剑之时不慎反伤了自己。

自肩胛骨之处一直到丹田之处,留下一道深得几乎可以见骨的伤,和到处乱蹿的剑气。

她被抬到回春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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