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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流入无妄海,密密的树荫之下藏着许多小路,连千里还珠楼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虽然他刻意不去回忆,可依旧想起了上一次来蓬莱的时候。

从那个时候到现在,原来都已经一百年了。

“仙师,您看您是住在哪里?我们风雨楼的酒最好,千里还珠楼的风景最好,但是最好的要数……”引路的修士问他。

季识逍动了动唇:“随意。”

蓬莱岛上闹闹哄哄的,到处都是喧嚣的人声——

“此次晏剑尊广邀英雄豪杰来此,我可做足了准备,定要位列前百,方才不堕我临江曲家之名!”

“你们听说了吗,此次位前百的,可以跟着晏剑尊一起去白玉京,那是什么地方,岂是以前的我们可以肖想的?”

“这前百可不好进,我可看见不少魔门的好手都汇聚在此了……”

“……”

那引着他前行的修士不断说着:“唉,晏大人和他夫人一回来,就要举办这英雄会,蓬莱岛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季识逍一直没有说话,直到那位修士将他引到木屋之前。

“对了仙师,晏夫人正在帮忙招揽想一同去白玉京的修士,您想去的话,需得入英雄大会前百名。”

季识逍:“我知道了。”

晏夫人……会是他所想到的人吗。

*

接下来的三日是英雄大会的比试,季识逍用的是不入流的剑法,修为也有意压制,最后进了前百名,排名不前不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那位晏夫人按照名次一一见过前百之人。

季识逍候在殿外,蓬莱的阳光同百年前一样炽烈,照在他身上却也感不到一丝温度来。

他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在黄泉渊之时,他不曾有一刻停息,邪魔死后还有新的邪魔,他几乎是永不停歇地用着剑。

偶尔闪过的思绪同杀意混在一起,根本无暇分辨到底在想什么。

时间是很宝贵的。

他应该拿着剑找到晏浮瑾,即使不能把过往之事悉数了断,也该知道晏浮瑾如今实力如何。

而不是在这里,在这里浪费时间。

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样子,季识逍觉得莫名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站在什么地方,固执地做过什么事情。

本来已经尽量很少想起来的记忆,好像又浮现了。

“季仙师,夫人唤您进去了。”

他想起来了。

他站在这里,好像百年前站在往生洲的风雪里一样,一样明知不可的固执,明明知道该去做什么,却还是不肯离去。

季识逍向前走了许多步,殿门的廊柱模糊地映出他的脸来。

这么多年在黄泉渊里像行尸一般的生活,他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这张脸看起来真是形容枯槁,眉目里皆是不散的郁气,脸上的血痕甚至还隐隐约约地显现出来。

他抬了抬手,将脸上的憔悴之色,和曾留下的伤疤通通遮盖住了。

*

宁双双坐在案前,想着英雄大会也办了这么多年了,可前百之人,修为实力都远远不如从前的人。

不过百年而已,连修仙之道也不如以往那般百花齐放了。

她抬起头,看向新走进来的这位修士,他的资料之中只写着“姓季,擅剑”。

她早不记得这位百年前曾有过几面之缘的归雪弟子了。

往日里这种脾气古怪,寡言少语的修士宁双双也见得多了,并不觉得如何奇怪。

但奇怪的是,这位季道友脸上的神色。

那是一种很奇怪,说不上是失望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的神色。

宁双双笑道:“道友请坐,我看过你的剑法的,着实惊艳,不知道友是师承何门?”

季识逍:“……晏夫人。”

宁双双:“是,我夫君最近在忙白玉京之事,抽不出身来,只能由我来见各位了。但白玉京的事一旦敲定,你们若进了蓬莱宗,日后都可以随我们去白玉京的……”

下一瞬,一柄剑就已经架在了她的脖颈之处,宁双双甚至没有看清这柄剑是如何出的。

她许久没有面临这样的生死危机,悚然一惊。

这一日蓬莱的天气很好,暖洋洋的阳光源源不断地窗外流进来,可这一剑出,好似一块永远不会化的寒冰横亘于此。

季识逍:“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虽然他的神色并没有变,可宁双双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感到一种如附骨之疽般的阴冷感。

“一百年前,晏浮瑾在往生洲办过一场盛大的婚宴,成婚之人不是你吧。”

宁双双只犹豫了一瞬,她的脖颈上便出现了一道血痕——

“那场婚宴根本就没有办完,是不算数的,再说了,我夫君从头到尾就只爱我一个人!”

“破军的剑灵怎么样了?”

“我夫君将它一剑斩了啊,但是最后剑灵自爆了,你不知道这件事吗?我还以为五洲四海所有门派都知道……”

“那一日在往生洲的人呢?”

宁双双疑惑了一瞬,心念一转:“莫非你是正道十派的人?你胆子可真够大的,竟然敢只身到蓬莱——”

钻心般的疼痛从咽喉处传来,宁双双感到温热的血流下,道:“好好好我说我说!”

这人如果是正道十派的,那确实不太好办,她只能拣着好话说——

“剑灵自爆后,黄泉渊的邪魔爬上来,我夫君忙着诛灭邪魔,那些人,大半都跑掉了,现下在何处,我就不知道了。”

“……死的人呢?”

宁双双不知怎么的,第一时间想起了那位死在雪地里的女子,她囫囵道:“死的人,多半都是邪魔杀死的,实在怪不到我们头上。”

后来这人又仔仔细细问了一遍,从清虚宫开始,再问七彩音的亡者,最后才问到归雪——

宁双双根本不记得这些人的名字,甚至连那一天的印象都很模糊了,只能含糊地答着大概死了多少人。

“……归雪,有谁死了吗?”

宁双双看着他,彻底搞不明白了。这人的神色冷漠至此,不像是正道十派的人,反而像是他们的……仇人。

她答:“归雪的人……我真的不记得了,死的人……”她莫名觉得心慌,“我说了你也不认识啊。”

阳光也渐渐飘不进这座阴冷的大殿。

季识逍:“说不定就认识呢。”

宁双双:“……乌梦榆,她死了,被邪魔杀掉的,其他的人……”

她感到脖颈下的剑被移开了。

季识逍的神色还是很平静,像听过了一件无足轻重之事,平静地收回剑。

“原来死了啊……”

若有若无的呢喃之中,听不出任何感情来。

“她……们葬在何处呢?”

光从窗外大片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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